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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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北侯府如今就剩两兄妹,京中谁不知柏若风自做太子伴读以来盛宠多年不衰,没必要再送亲妹入宫。何况柏若风不是个为了前程牺牲胞妹的人。那就只剩下一种情况:柏月盈自身的想法。
  他对这人唯一的认知就是柏若风的小妹。柏若风当年曾和他说过柏月盈此人,给柏若风寄的信十封里有九封嚷嚷要离家出走闯荡江湖。
  说到这里时,柏若风有些头疼,可唇角分明含笑,他幸灾乐祸道,“家里总说我和小妹性情极像,凑一块就是一个狼一个狈。我觉得才不像,毕竟我又不会把家里搅得天翻地覆天天被禁足。”
  这样的人,怎会想要入宫为妃?
  方宥丞自幼在阴谋诡计中长大,向来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看人。因着柏月盈是柏若风胞妹,很难不在意这份差异,他唤来一个暗卫,吩咐去北疆查查柏月盈生平。
  他倒要看看这妹妹是否真如柏若风口中所说的纯良。
  第07章 急病
  送走柏月盈后,柏若风感觉到些许头昏脑涨的不适。
  可能是闷到了。他这般想着,喊人来把窗户打开通风,早早上床休息。
  夜间,柏若风胸中仿佛闷了口气,那气既上不来,也下不去,在他胸腔里横行霸道,在喉道游移跳跃。
  他挣扎着醒来,一起身,眼前浮现出那张邀请帖,无数碎片化的人影夹杂着絮絮叨叨的听不清的声音,像隔了一层厚重的膜,努力地隔着遥远的距离冲他喊着。
  他被绑缚在蛛网间,无法动弹,无法言喻,听了许久,才听清楚那声音在喊:二哥!
  柏若风猛地睁眼,才意识到这回是真的醒了,额间冰凉,一摸全是冷汗,顺着摸到脖颈,也全是湿淋淋的冷汗。
  怎会如此?他喘着气,明明盖着厚重的被子,可身上却冷极了,平日里没有丝毫力气的双腿有些麻痛,正往上半身蔓延。那痛是从骨髓里传出来般,带着森冷之意。痛到小腿不受控制在颤抖。
  柏若风掐着被子大口喘气,弓腰缓了会,那痛感渐去,他立刻尝试起身,满脑子只想着喊人来,奈何身体发软,头重脚轻,力气全被抽走了,只坐起来就废了老大的劲。
  迷迷糊糊间,他听到自己在喊唐言,喊了两句,声音低下去,低到自己都听不清了。过了会儿,他意识倏然清醒,发现口里喊得不再是唐言,而是“月盈”。
  好端端的,他喊柏月盈做什么?离得远又不熟悉,难道是这具身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柏若风短暂地能思考了。浓厚的血腥气飘荡在鼻尖,垂眸看到一滴又一滴血液滴到锦被上,血淋淋的红色刺眼极了。
  他抬起拇指轻飘飘一抹唇,指腹间便沾了粘稠的血迹。
  虽不知自己怎么了,也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但柏若风脑海里的警钟被重重敲响,凭借最后的意识努力去喊唐言的名字,竭尽全力以至于像极了暴怒下的吼声。
  陷入黑暗前看到唐言急忙从门外跑进来,冲到榻前。
  再睁眼的时候,看到的不再是侯府的床帐。周遭亮堂堂的一片,金玉占了满目。
  这是哪?柏若风缓了缓,没来得及思考,一股恶心感从胃里直冲上来,他起身趴在床边,张口先吐出一口黑血。
  铁锈味盈满口腔,连呼吸间都带了腥气。
  “若风!你醒了?哪里不舒服?”
  熟悉的声音从边上传来,模模糊糊的视野终于得以聚焦,柏若风看到了方宥丞着急的脸庞和正给他擦拭着唇边血的手。柏若风阖了阖眼,再睁开多了丝清明,“腿疼,丞哥,我腿疼……”
  “神医,快给他看看!”方宥丞让出位置,粗暴地扯过来一个人。这次,柏若风才看见边上还有个手里捻着细针的中年男子,唐言和其他端着温水拿着毛巾的下人站在边上。
  柏若风还没来得及开口说第二句话,天旋地转间又晕了过去。
  他努力挣扎,只来得及在晕过去前看到方宥丞接住他的手。
  这次久违地做了一个梦。梦里飞快闪过很多不认识的人的脸,熟悉又陌生。柏若风模模糊糊看到了方宥丞,两人激烈地争吵着,自己摔门而去。
  他看到了一个年轻男人,似乎是段轻章,长亭里给他无声送行。
  他还看到了……看到了尸山火海里一个瘦削的背影,穿着小兵的兵服,可体态分明是个女子。
  那女子背着他,右手撑着长枪从万人坑里艰难往外爬,左手托着他没了知觉的腿,一直在喊着他,声声泣血,“二哥,你别睡!别睡,不要睡。求你了!千万别闭眼,撑一会儿,就一会儿,我带你回家。”
  女子转过头,那张脏污的面孔一片模糊。他努力去看,努力靠近,却始终看不清模样。
  耳边嗡鸣越发喧闹,直至某个顶点,铺天盖地叮的一声——梦里的一切迅速倒退,化为粉末簌簌散去,他脑海一片空白,神情恍惚,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只剩下跳得极快的心脏,砰砰!砰砰!砰砰!一声比一声大,炸裂了般响彻在耳畔,梦里一片血色。
  越是挣扎着睁开眼,眼皮显得越发沉重。一直浑浑噩噩的脑袋如今若乌云散开,知觉回归,连带着神智逐渐清醒,他听到谈话声,且能辨别出声音的主人。
  那声音对这具身体似乎比他还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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