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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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的“玩一把”当然是要有彩头的。
  谢愈最喜欢热闹了,抚掌道:“好,玩一把!”
  他兴致勃勃地把相熟的公子们,包括封炎、君然等等都叫了过去,一群公子哥就在聚在湖边玩起投壶来。
  封炎一走,端木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一边随手投骰子,一边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才道:“涵星表姐,你上次跟我说……”
  端木绯有些欲言又止,按着骰子显示的数字那一个“黑马”走了几步,倒是把涵星的胃口吊了起来。
  一看绯表妹的样子就是有秘密要和自己分享,涵星心里雀跃不已,用晶亮的目光催促着她,手里的动作也没停下,投骰子,走棋子。
  端木绯咽了咽口水,又清了清嗓子,道:“涵星表姐,你上次跟我说,如果轻薄了别人,是要以身相许……那要是不呢?”
  涵星听着眸子更亮了,心口就像是有一片羽毛在挠着般,心痒痒,好奇极了。
  绯表妹到底是轻薄了谁呢?!
  涵星长翘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心念一动,故意哄她道:“绯表妹,要是不负责的话,那就看谁的‘拳头’硬了!你想想看,要是有人敢轻薄本宫,敢不负责任吗?!”
  端木绯心有同感地点了点头,是啊,谁的“拳头”比得上皇帝,这要是有人敢轻薄了公主,又不想以身相许,那不是等着让皇帝砍头吗?!
  所以,如果她不对封炎的负责的话,封炎想要捏死她岂不是跟捏死一只蝼蚁吧?!
  端木绯忽然了解孙猴子在如来佛的掌心上大概是什么感觉了……
  她的肩膀一下子垮了下去,整个人蔫蔫的,又随手掷了下骰子。
  “绯表妹,有什么……”涵星本来想说有什么她可以帮忙的,打算借此投石问路,看看到底是谁被绯表妹轻薄了,然而,她的话才说了一半,却傻眼了。
  涵星看着骰子上的数字,又看了看双陆的棋盘,嘴巴张张合合了好一会儿,才道:“绯表妹,你……你你赢了!”
  这怎么可能呢?!涵星还有些不敢置信,几乎想不起来棋局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绯表妹,我们再来!”涵星有些不服气地说道,一下子就把刚才要问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端木绯从善如流,于是这一局,她走白马棋子,涵星执黑马棋子。
  两人一边投骰子,一边走棋子,又玩起了第二局,第三局,第四局……
  “咦?”忽然,君然的脸毫无预警地凑到了两人之间,笑眯眯地打量着那个棋盘随口道,“四公主殿下,你也输了啊。”
  不仅是君然回来了,封炎也是,他还拎了一个篮子回来,随手放在了棋盘边。
  涵星怔了怔,面色古怪地朝君然望去。
  也就是说,君然刚才“也”输给了绯表妹!
  想着,涵星的目光又从君然移到了端木绯气定神闲的小脸上,嘟了嘟小嘴,娇声道:“绯表妹,你玩棋也太厉害了吧。本宫以后再也不敢跟你下棋了。”
  “涵星表姐,那你陪我踢毽子好了。”端木绯从善如流地直点头,那一本正经的小模样逗得涵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表姐妹俩说得欢快,封炎站在一旁跟君然悄悄使着眼色。
  君然立刻瞥了一眼那个篮子,用眼神与封炎谈条件,意思是彩头他也要挑一件。
  封炎二话不说地点了点头。
  君然满意地一笑,随手收起了手里的折扇,故意用扇柄去翻那个篮子,嘴里说道:“阿炎,我看你刚才赢了不少好东西啊……”
  君然这么一说,涵星和端木绯都好奇地朝篮子里看了过去,只见那看似普通的竹编篮子里,放了不少玉佩、鸡血石小印、玉簪、紫金冠、嵌满宝石的匕首……甚至还有一条犀角腰带。
  君然如数家珍地说着这些东西都是谁输给封炎的,又顺便替封炎好好显摆了一下他刚才是如何大杀四方的情景。
  君然正说得口沫横飞,后方传来了一个少年的声音:“大哥。”
  端木绯、封炎几人都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就见三四丈外封元质和封从嫣兄妹俩与一个十五岁左右的靛袍少年朝这边走来。
  “大哥。”
  封元质、封从嫣三人唤了封炎一声,又给涵星、君然和端木绯也纷纷见了礼。
  封炎对于封元质三人态度十分冷淡,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就算是打了招呼,倒是君然对着三人微微一笑,颔首道:“封二公子、封三公子、封姑娘。”
  君然的这声“封二公子”叫的是那个靛袍少年,对方名叫封维质,是封家二房的独子,比封炎小了三个月。
  见封炎不理会自己,封从嫣有些委屈地嘟了嘟小嘴,朝一旁的涵星和端木绯看去,眸底闪过一抹不解,心道:四公主殿下也就罢了,这个端木绯跟大哥无亲无故,为什么大哥对着她笑容满面的,对待自己这个亲妹妹,就爱理不理。
  封维质并不在意封炎的冷淡,看了棋盘一眼后后,笑着对封炎道:“大哥,你们这是在玩双陆吗?我的双陆也玩得不错,大哥,要不要来一局?”
  封炎无所谓,就让宫女又重新放了一个双陆的棋盘,二人坐下后,玩了起来。
  其他几人也随意地坐在一边,看他们玩双陆。
  两个骰子被两个少年一次地拿起又掷下,骨碌碌地滚动着……
  他们俩都是熟手,因此玩起来,都是当机立断,颇有几分雷厉风行的味道。
  封从嫣看得一头雾水,抿了抿小嘴,问身旁的端木绯道:“端木四姑娘,你会玩双陆吧?可不可以教教我?”
  第234章 把柄
  在封从嫣充满希冀的目光中,端木绯摇了摇头道:“封姑娘,我也不会玩……”
  她今晚才刚刚学的双陆,还是初学者。
  虽然她刚才赢了涵星几局双陆,但那不过是因为涵星的双陆水平只是三脚猫的功夫,这要是对上封炎或者其他的双陆高手,她这个总共才下了五局的人早就被打得落花流水。
  她可不想误人子弟。
  “端木四姑娘……”封从嫣忍不住出声打断了端木绯。
  她没想到自己好声好气地请教对方,对方竟然睁眼说瞎话地说自己不会玩双陆,明明刚才她还在与四公主玩双陆,现在却拒绝了自己。
  她委屈地扁了扁嘴,眼睛一下子好像兔子似的红彤彤的,嗫嚅道:“你不愿意教我就算了,为何要骗我?”
  说话间,不远处的端木纭、舞阳和慕祐显一行人朝这边走了过来,端木纭也听到了这番对话,不禁微微皱眉。
  端木纭最看不上这种没事就知道哭哭啼啼埋怨别人的人,也不知道这副委屈的样子是摆给谁看的。再说了,她的妹妹又不是欠了她的,别说妹妹才刚开始跟人学双陆,就是本来就会,不教怎么了?!
  不过,端木纭没有说话,反而是看向了封炎。
  “封从嫣,你要哭回去哭,别在这里扰人兴致!”封炎一边又丢出了两个骰子,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漫不经心地瞟了封从嫣一眼,那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在打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封从嫣仿佛被人又在脸颊上打了一巴掌般,脸色微白,眼眶中的水光更浓了。又是为了端木绯!为了端木绯,大哥不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斥责自己!明明不是自己的错。
  端木纭在后方勾唇笑了,看着封炎的目光露出一抹近乎慈祥的笑意,对封炎维护妹妹的言行还颇为满意。
  “蓁蓁,”端木纭笑着上前,在封从嫣身旁走过,却看也没看她一眼,径直地走到了端木绯的身旁,让她看她篮中的鲜花,“刚刚我和舞阳去那边赏花,看芙蓉花开得不错,就摘了一些,待会我们拿回去插瓶。”
  端木绯笑眯眯地看着篮中的芙蓉花,随手捻下了一朵,道:“姐姐,这朵开得最艳,我给你簪上。”
  端木纭一向唯妹是从,立刻就俯首由着妹妹替她把花簪在了鬓发间,玫粉色的芙蓉花娇艳欲滴,衬得原本就明艳的少女如悄然绽放的芙蓉般清丽脱俗,令人移不开眼。
  耿安晧盯着端木纭那红润如花瓣的脸颊,目光几乎呆滞了。
  “大哥,”耿听莲却是蹙眉看着端木纭和端木绯,在兄长的耳边不敢苟同地低声道,“你看,那端木四姑娘为人恃才傲物,目下无尘,小小年纪就趋炎附势,谄媚公主,可是端木大姑娘却对此视若无睹,任之纵之……像她这样毫无立场,以后她若是嫁进国公府,元娘只会被她教坏的……”
  耿听莲说得义正言辞,却不想耿安晧仿佛根本就没听到般,目不转睛地看着端木纭,目光越来越灼热,下意识地朝端木纭那边走了过去。
  “大哥!”耿听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都到了这份上,大哥还对那个端木纭执迷不悟。
  耿听莲这一声唤也吸引了慕祐显的注意力,朝兄妹俩的方向望了过去,目光停在了耿安晧的身上,眸光一闪。
  慕祐显早就注意到了,耿安晧一晚上都盯着端木纭,其心思昭然若揭。
  慕祐显不动声色地抿了下嘴角,笑着上前了两步,与耿安晧搭话道:“耿世子。”
  他不动声色地挡住了耿安晧的去路,也挡住了对方看着端木纭的目光,笑道:“原来世子在这里啊,怎么不去和大家一起玩玩?”说着,慕祐显朝那群正在投壶的公子们望去,俊朗的脸庞上笑容和煦。
  耿安晧还没说话,后方的封元质已经抢在他之前对着慕祐显说话道:“大皇子殿下,不如我们一起过去玩吧。”封元质大步流星地走到了慕祐显身旁,语气中透着一丝讨好。
  被众人遗忘的封从嫣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看封元质,又看看封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见谁也不理自己,都自顾自地在玩,她心里更委屈了,泪水自眼角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
  她忽然站起身来,小跑着朝园子口而去,却根本就没人叫住她。
  封从嫣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抛弃似的,越跑越快,越跑越快,抹着眼泪一路跑回了封家的落脚处。
  “母亲……”
  封从嫣哭哭啼啼地投入了一个三十余岁的美妇怀中,娇躯在对方温暖的怀中微微颤抖着,抽抽噎噎。
  “嫣姐儿,你怎么了?”美妇轻轻地拍着封从嫣的背,语气神态中透着一抹心疼。
  美妇身穿一件银红色缠枝菊花纹刻丝褙子,底下一头玉色撒花罗裙,皮肤白皙,双眸如水,一头乌黑的头发挽了个妩媚的坠马髻,插着一支赤金点翠如意步摇,那三串金珠流苏垂在颊畔,摇曳生辉。
  她正是封从嫣的生母,封预之的平妻江氏。
  “母亲,大哥他为什么要这么待我?”封从嫣哭得可怜兮兮地从江氏的怀里抬起头来,把刚才发生在翠微园里发生的一切都说了一遍,泪水无法抑制地又从眼角滑落,泪珠晶莹如水晶般。
  江氏心疼地拿着一方帕子替女儿擦去了泪水,安慰道:“嫣姐儿,苦了你了。说到底,你大哥都是在怨我,才把不满发泄在了你身上。你别往心里去……”
  话音未落,门帘被人从外挑起,一个青衣丫鬟进来了,恭声禀道:“夫人,驸马爷回来了。”
  江氏眸光一闪,柔声对女儿又道:“嫣姐儿,你先在这里等我。”
  江氏又安抚了封从嫣两句,就往外面的堂屋去了,只见封预之面沉如水地跨过了门槛走了进来。
  “爷。”江氏急忙迎了上去,对着封预之屈膝福了福,柔声问道,“您可有见到公主?”
  封预之眉心微蹙,目光沉沉,沉默地在一旁的一把圈椅上坐了下去。
  他刚才趁着封炎不在畅月宫,就又去了一趟那里,想求见安平,但是安平还是没见他。
  江氏一看他的面色,心里哪里还不知道结果,幽幽地叹了口气,自责地说道:“爷,这都是因为我……才会让爷和公主有了嫌隙……都这么多年了,公主她还是……”
  说话间,丫鬟立刻手脚利落地上了茶。
  “不怪你。”封预之端起茶盅,却又放下,神色复杂地说道。
  当年,伪帝事败自刎,大盛朝瞬间翻天覆地。
  安平是伪帝的胞妹,必然会受牵连,而他是安平的驸马,为了封家,他也一定要有所抉择的,所以他立刻求娶了江宁妃的庶妹,当时江家并没有拒绝,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封预之当时都仔细设想过了,只要封家安稳了,他才能在暗中支援安平,让安平不会受太多的苦。
  没想到,皇帝为了表示宽仁,只是撤了安平镇国长公主的封号,而安平也立刻向他提出了和离。
  他当然不愿意和离,从那之后,安平就带着襁褓中的封炎避居公主府,几年都没有踏出公主府一步,也不让他进府,他们俩从此形同陌路。
  这一眨眼都十五年过去了,安平的心就如那冷硬的钢铁般,竟一点也没有软化的迹象。
  而他扪心自问,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安平、为了封家,为什么安平不愿意体谅一下自己的不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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