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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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说容妄跟他没仇,他把容妄当成了自己要打的怪,用来刷经验。
  这倒是理直气壮,叶怀遥都要被气笑了,刚想问上一句“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纪蓝英便又已经补充道:
  “更何况,十恶不赦的魔头,原本就是人人得以诛之。明圣不会因为瑶台上的一场意外……便心中存有私情了罢?以您的身份,这可不应该。”
  纪蓝英突然扔了这么一句话出来,倒叫叶怀遥的心中瞬时一震。
  这还是他跟容妄重新回来之后,头一回听到有人提起瑶台之战时,隐约点出了其中真正的内情。
  纪蓝英这语气,分明是意识到了什么,可他如何知晓?
  叶怀遥第一个想法便是,那场意外是纪蓝英跟朱曦以及神秘的幕后之人联手算计的,但他转念一想,便觉得不可能。
  这事要真是有纪蓝英的份,他绝对不可能在叶怀遥面前用这种语气提起,那就不是拿住别人的把柄求合作,而是挑衅了。
  而且当时那种情况,他要在旁边围观而不被容妄发现,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排除这两种可能,纪蓝英更多的还是掌握了某些线索,但还不能够确定。
  他在试探自己。
  虽然这件事让叶怀遥十分惊诧,但他甚至连端着茶杯的手都稳稳当当,慢悠悠地啜了口茶,才含笑说道:
  “不错,我与邶苍魔君死而复生,也算是同患难了一场,比之先前,关系确有改善。但立场相悖,无可回旋,要说私情,却是半点都谈不上。纪公子此言,令人惊诧。”
  叶怀遥的反应无懈可击,若仅仅是试探,到这一步便可以停下了,但纪蓝英听了这话反倒一笑,问道:
  “明圣此话当真?既然如此,你与元少庄主之间的道侣契约,为何会到了魔君那里呢?”
  这个消息更令人惊讶,叶怀遥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索性直接问道:“你说什么?我和元献之间的道侣契约跑到了容妄那里?”
  纪蓝英没想到这件事叶怀遥竟然不知道,惊讶之色也是溢于言表,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各自猜测对方究竟在搞什么鬼。
  叶怀遥突然一下子明白过来,纪蓝英一定是从元献那里发现他的道侣契约不见了,但是他不确定那契约是否在容妄身上,因而有此试探,但元献却好像对此一点也不知情。
  如果事实真是如此,这一点就足够他推断出来许多。
  就算道侣契约不在元献那里,纪蓝英又凭什么猜测那便是跑到了容妄的身上?
  这事……又怎么会他知道而元献不知?
  叶怀遥忽然隐约明白了自己当年的失控从何而来。
  他心中怒火暗生,面上的笑意逐渐变得冰冷。
  他道:“纪公子不会觉得自己发现了我与魔君之间的秘密,就能以此来要挟我与你合作吧?”
  纪蓝英道:“明圣怎会有这般想法?我相信就算确有此事,你也一定是受魔君所迫,所以我才会认为你亦有铲除离恨天报仇的想法,目的相同就是合作的基础。但——”
  他故意拉了个长音,徐徐啜了口茶,也微笑起来,说道:“若明圣真的因此迷乱心智,欲与那邪魔同流合污,正道难正,我只能提早警示各位同道,以免苍生受难。”
  他双管齐下,自以为胜券在握,抬眼时,却接触到叶怀遥平平望过来的双眼。
  这是纪蓝英头一回有这样的勇气直视对方。
  叶怀遥的双眼极美,灯下看去璀璨生辉,他的目光中有星辰万里,碧水长波,偏生未曾容下半点自己的身影。
  而对于纪蓝英自认为足以另一个人身败名裂的威胁,叶怀遥也只轻描淡写地说道:“随你。”
  “无论此事是真是假,都是我的决定,与他人无干。如果你以为可以以这种私事改变我的任何选择,那就是太过于想当然了。”
  叶怀遥眼梢轻挑,纪蓝英心神猛然一惑之间,便感到胸口处传来剧痛。
  他低头一看,只见一柄玉骨的折扇穿透自己的心脏,鲜血汩汩而下。
  握着折扇的手,修长如玉,未沾染半点血色。
  正如他的眼神,他的语气。
  仿佛这世间纷扰阴谋,于这人都不过蝼蚁相争,无足轻重。
  纪蓝英怔然道:“你——”
  “我从不在意这些。”
  叶怀遥淡淡说道:“回去对欧阳公子说,若有求于本君,就三跪九叩地来。”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见识的魔女们啊,明圣真的已经尝试过了你们魔族的风情万种,花样百出,意外吗哈哈哈。
  汪崽完喽,你的宝贝契约捂不住了。
  第83章 南云雁少
  说罢, 叶怀遥将手松开, 面前被他穿透胸膛的纪蓝英犹带着震惊不解的神色, 仰面朝天倒了下去。
  紧接着,他的身形竟然不断缩小, 变成了一个木头雕成的小人,唯有胸口处残留一抹血迹——这竟是个惟妙惟肖的傀儡符。
  叶怀遥一点也不惊讶, 他既然在动手“杀”纪蓝英之前说了“回去对欧阳公子说”这句话,便代表已经看穿了对方的把戏。
  想也知道,就算经过一番风波, 比之前稍微进步了一些, 但以纪蓝英那点针尖大小的胆子和本事, 真身潜入离恨天,还当面跟自己这样讨价还价, 他可不敢。
  叶怀遥记得书中说了纪蓝英与欧阳家合作,按照这本书剧情的一贯规律,想来欧阳家又有什么人成为了纪蓝英的拥趸。
  配给主角的自然不能是什么不起眼的小喽啰,而一个世家当中, 有实权的自然只有家主和几位准继承人。
  据叶怀遥所知,欧阳家主目前重病,他的长女又已经成亲,因此他猜测,纪蓝英所认识的人,多半是欧阳家家主的两个儿子之一。
  他故意以“欧阳公子”试探之,看着对方现出原形前一秒那惊诧的神情, 叶怀遥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俯身将地面上的木头人捡起来,手指轻轻抚过它胸前的那抹血迹,目中露出些许若有所思的意味来。
  对方就算是再怎么天真,肯定也不可能认为要跟叶怀遥合作,仅仅凭着三言两语就可以,所以接下来一定会有后手。
  叶怀遥推断他们多半是要从玄天楼这次救援失败的事情入手,大做文章,从而激化他与魔族之间进一步的矛盾,让他坚定对付魔族的决心。
  可惜对方不可能想到,目前的一切原本全都是玄天楼与魔族联手做的一场戏。
  正好,他和容妄想藉此机会将幕后黑手揪出来,有这些人掺和一番反倒热闹。
  倒是那道侣契约……又是怎么回事?
  叶怀遥走到窗边向外看了一眼,并没有再感受到任何的灵力波动,心知玄天楼的人应该已经走了。
  他正想着要不要去找容妄一趟,好歹将这件事问个清楚,就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高亢的鸣叫。
  这叫声几乎穿云破宵,引动离恨天各处林中的魔兽共同嘶鸣,紧接着又是狂风大作,呜呜作响,剑光再次划破天空。
  从剑啸风鸣声中,隐约还能听见暗翎的破口大骂:“杀千刀的人族,就他妈不能一个个出去打吗?我们的琉璃瓦!夜明珠!金子!”
  叶怀遥皱了皱眉,忽然也想说句“杀千刀的”。
  因为他此时已经辨认出来,那鸣叫声乃是琅鸟发出,养它的人,叶怀遥只认识一个。
  他二话不说,顺着窗子就翻了出去。
  所为不是冤家不聚头,这话说的果然不错——纪蓝英刚走,随之而来的人,竟然是元献。
  上一回为了避开叶怀遥,他同父亲大吵了一架,硬是没有参加识宝会,因此也就错过了朱曦带来的那场乱子。
  元献怎么也没想到,仅仅是一次缺席,竟然就能发生这么多的事。
  他安安生生待在归元山庄,耳听得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来。
  识宝会上君阁主遇袭、数名修士遭到暗中袭击,疑似邶苍魔君所为、法圣明圣共抗强敌、魔君明圣一起失踪……
  最后听到的,是邶苍魔君丧心病狂,竟然劫持明圣,将他带回离恨天去了。
  这实在是一件轰动整个修真界的大事,近来众人传来传去,说的都是这件事,一时惊,一时怒,一时谴责魔族十恶不赦。
  但实际上,大多数人还是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来谈论的。
  毕竟无论是明圣还是魔君,跟他们的距离都太遥远了。
  元献也认为这件事应与自己没有关系了。识宝会回来之后,父亲就将他大骂一顿,言道已经与燕沉沟通,但玄天楼态度强硬,要求退亲,此事挽回的余地极小。
  听到这个消息元献以为自己会松一口气,正如他也以为,他不会再对叶怀遥身上发生的任何意外感到在意。
  可是当父亲口中说出“一旦退亲,你们两人再无关联”,他的心就像猝不及防被人狠狠攥住,猛抽成一团。
  想着叶怀遥被在魔宫之中,不知道被如何对待,他更是食不下咽,难以安寝。
  元献告诉自己,一切都是道侣契约的原因。
  两人明明不和,却硬被这东西绑在了一块,难免便会心神牵系,相互影响,等到将婚约彻底解除就好了。
  所以在解除之前……他还是有义务去看一看情况的吧?
  元献先去了玄天楼,他知道燕沉等人不待见自己,也不想受那份气,就在外围徘徊,打算随便找个普通弟子问一问情况。
  结果正好遇上了玄天楼一干人等浩浩荡荡地出来,要去离恨天救人。
  元献没多想就跟了上去。
  他怕被发现,特意保持了一段距离,心道在外面瞧着叶怀遥被燕沉等人带出来就走,这样也好给自己一个安心。
  但他没想到,玄天楼来了这么多的人,居然都没能成功把叶怀遥给救出来。
  元献在难以置信的同时,心中也升起一股怒火。他觉得燕沉展榆他们口口声声惦记着叶怀遥,但办事实在太不负责任了。
  怎能这样一走了之?他们倒是大闹了一场,但容妄性情那样古怪残暴,没救出来人,他会不会把怒气发到叶怀遥身上?
  元献也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一股冲动,眼见玄天楼撤退,魔族派人出来修复被他们打破的结界,他头脑一热,便趁乱混了进去。
  直到站在离恨天的土地上,感受到浓重的魔气,元献还觉得像做梦一样——单枪匹马闯离恨天?他是疯了还是活腻歪了!
  虽说混进来的顺利,但魔族中人自然也不是白给,很快就发现了元献的踪迹。
  他们立刻开始围追堵截,于是就有了方才那一幕。
  他是从燕沉开辟出来的缺口处直接冲入的。此时容妄本来已经在下属们的簇拥之下向里面走去,听到动静一回头,便看见了刚将琅鸟召唤出来的元献。
  他先是微微一怔,继而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眼神立刻锐利的仿佛含着锋刃一般,咬牙切齿地道:“元献!”
  元献乘着琅鸟,在半空中看着这位令人闻之色变的魔君,到了这个份上反倒淡定了。
  他身为归元山庄的少庄主,身上的法宝灵石自然数不胜数,这时悄悄将几样有用的拿出来藏在手边,同时应道:“邶苍魔君,久见了。”
  容妄对着燕沉还能说几句闲话挤兑一下,看见元献则丝毫没有半点多说的打算。
  他盯着对方,每个字都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来干什么?”
  元献站在鸟背上,朗朗一笑,扬声说道:“邶苍魔君公然扣留明圣多日,是欺我正道无人吗?今日元献前来领教,输了任由魔君处置,但如果我赢了,便要将他带走,不知魔君敢不敢应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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