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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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院那边,原先属于三房的院落,已经拆的七七/八/八,工匠仆人们忙着将拆下来的东西运送出府。
  孟观潮淡漠地瞥一眼,去了荷香苑。
  四娘听得小叔来了,连忙迎到院中。
  孟观潮并没进室内的打算,站在院中,见她气色不错,牵了牵唇,“住得习惯么?”
  四娘笑着点头,“这里很好。”
  “那就好。”孟观潮微笑,“有自己的一份日子了,凡事都要上心。”
  “嗯!”四娘用力点头,“我在很用心地学。”
  “在”很用心,而不是“会”很用心地学,这态度很好。孟观潮满意地笑了笑,“我只是来看看。眼下还有什么心愿么?”
  四娘敛目思忖片刻,摆手示意丫鬟退后,轻声道:“小叔,我可以一直留在孟府么?”
  孟观潮微微扬眉,“怎么说?”
  “就是说,我想一辈子留在孟府。等我再大一些,孝敬您和祖母、小婶婶。”四娘轻声道,“我只有这一个心愿。”
  “明白了。”孟观潮说,“你的事情,我不会让长房二房干涉。其他的,过两年再说。怎样都好,始终有你在跟前,我们只有高兴的份儿。只是凡事无绝对,日后若是改变主意,再跟我说一声就行。”
  “是。”四娘深深施礼,随后眼含感激望着他,“小叔……”她根本不是孟家的人,可小叔却给她安排好了一切,给了她新生。这恩情,感激的言语,分量太轻。
  “别矫情。”孟观潮一笑,“去忙吧。走了。”说着话,已转身,走向院外。
  他回了卿云斋,顺着抄手游廊走进正屋的院落,看到了正在浇花的林漪。
  “谁准你做这些的?”他语带笑意。
  林漪循声望过去,立时绽出璀璨的笑靥,放下水壶,小鸟一般跑向他,“爹爹!”
  孟观潮弯身,笑着将女儿抱起来。
  林漪语气欢快地解释:“李先生教了我一些养花的门道,那个盆景,是我从花房里搬回来的。我很喜欢,要自己照顾它。”
  “好事。”孟观潮只当是原四夫人又来找幼微说话,没问丫鬟,抱着林漪径自进门。
  正在与徐幼微说话的权静书见门帘一晃,俊美至极的男子笑微微地抱着个女孩走进门来,愣了愣,慌忙起身。
  徐幼微则是从容不迫地起身行礼,当着孩子和外人的面儿,自然要遵循礼数,随后为孟观潮和权静书引见。
  权静书听得男子便是当朝太傅孟观潮,忙恭敬行礼。
  孟观潮抬手示意免礼,对幼微歉然一笑,“我还以为是原四夫人来了。”若知道是陌生人,就不会带着林漪进来了。
  徐幼微笑道:“原四夫人昨日才来过,过两日,我和娘去原府串门。”
  林漪溜下地,给权静书行礼。母亲的这个朋友,她还没见过,平时下午都要上课,没机会见到来客。
  权静书当即取下随身佩戴的玉佩,笑着递给林漪,“拿着玩儿吧。”
  林漪落落大方地接过,行礼道谢。
  “不耽搁你们说话。”孟观潮将女儿抱回怀里,“我带孩子去后园玩儿。”说着话,已经走出门去。
  徐幼微与权静书回身落座。
  权静书语气宛如叹息:“真没想到,太傅大人……与传言完全不同。”
  孟观潮在外那名声,完全就是活阎王。阴差阳错的,她从没亲眼见过他。
  也听人提过,他是罕见的美男子,她只当是人们有意阿谀奉承,却没想到……
  在家中的太傅,神色温和,分明很尊敬徐幼微,很宠爱前不久认下的女儿,哪里有一点点戾气?
  徐幼微只是笑了笑,察觉到权静书神色不对,心头一动。
  她又起了找由头让孟文晖、权静书相遇的心思,想验证一下,权静书所谓的想嫁给有缘人,有没有其他的缘故掺杂其中。
  这一次,却是转念就意识到,行不通。
  孟观潮对孟文晖相关的事情很敏感,绝不会容着侄子娶她的朋友。恐怕一听就会炸毛,直接收拾长房和权家。
  之后,权静书一直有些心神恍惚,没多久就告辞离开。
  徐幼微送她出门的时候,玩味地笑了。若不是深知孟观潮的品行,真要担心自己引狼入室了。当然,若非笃定他的心性,她也不会再理权静书。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权静书没再来孟府。
  徐幼微仍是每日上午上课,下午忙于迎来送往,更有三日连续进宫,与太后闲话家常,一起用过晚膳才回家。
  进到九月,孟观潮、原冲陪着皇帝到皇室猎场举行秋围,连带的结合场地,连续几日用一些御林军布阵,把一干勋贵之家的子弟收拾得不轻。
  皇帝每一日都是眉飞色舞的。
  孟观潮和原冲都是好战之人,与用兵相关的事,总能让他们格外愉悦,之前的阴霾心绪,渐渐明朗起来。
  常洛经了被敲打的事情之后,当差更加卖力,兼顾的那个私活儿更是列在首位,九月上旬,告诉原冲:三个人都找到了。
  原冲缜密布局,命自己的人手把这事情接过。他是清楚,与之澄的事情,要当成生涯中的一场硬仗来打。
  观潮有意无意间的态度,是不认可在感情之中动用太多手段,可是,之澄可不是徐幼微。
  徐幼微只是没得选择,才让观潮苦了熬了两年,可是之澄……心狠得简直没把他当人。
  她若不给他个说法,这事儿,这辈子都没完。
  原冲不知道的是,双亲近期在忙的,都是明里暗里打听之澄的样貌、品行。老爷子最有意思,知道幺儿每日要么亲自送李之澄回家,要么派心腹护送,一日更是换了寻常的穿戴,掐算着时间,等在路边,远远地打量李之澄。
  回家之后,老爷子笑眯眯地说:“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幺儿倾心。
  九月中旬的一个傍晚,外院,苗维、常洛见孟观潮;内宅,权夫人求见徐幼微。
  徐幼微想了想,便知道权夫人的来意了——算算时间,权家帆在这时,已经在公务上出错了。
  权夫人在厅堂落座之后,期期艾艾地道:“四夫人是静书的好友,她的性子,你也是了解的。”
  “好友?”徐幼微一笑,“谈不上。与我走动的人不是很多,但也绝不算少。真正交心的友人,我尚未遇见。”
  权夫人愣住。
  “您有话就直说吧。”徐幼微看了看天色,“不早了,等会儿我要去给太夫人请安。”
  权夫人脸色涨得通红,吞吞吐吐地道:“四夫人应该知道,静书是性情中人。以前登门说亲的人很多,可她都不同意,无论如何,要等一个意中人,否则,宁可一辈子不嫁。
  “上次她过来陪你说话的时候……见到了太傅,就……
  “我也是从没想过,她一见倾心的男子,竟会是太傅……
  “这段日子,她病了……是知道愧对于你,本想过来找你当面说清楚,可她实在起不得身,我就代她来了。”
  “一见倾心?”徐幼微唇角上扬,很少见地当场给人难堪,“你们别糟蹋那四个字儿行么?”
  第44章
  权夫人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 “我也晓得, 这种事,上不得台面。可是,静书不求别的, 只要能在太傅跟前服侍, 便是做个洒扫的丫头, 也知足。”
  徐幼微气笑了, “这么有出息的女儿, 您也能容着, 真是不容易。”
  权夫人嗫嚅道:“我也真是没法子,总不能眼看着她不吃不喝的,熬得没了性命。况且, 不是有人说过么, 宁为英雄妾,不为庸人/妻。”
  说到这儿,她心神定下来,看住徐幼微,“四夫人,不是我嚼舌根儿,倾慕太傅的女子, 与他年纪相仿的,比比皆是。好些大家闺秀,为他误了大好的光景,到如今还留在闺中。
  “静书是三品大员之女, 出身很说得过去。若非对太傅出自真心,怎么会到这地步?我又怎么可能为了这种事来见你?
  “这事情,若是传出去,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一段佳话。”
  说软话不行,干脆委婉地威胁。她若一口否了夫君纳妾的事,不免给人善妒之感。徐幼微唇角的笑意加深,“那些很动听的言辞,你就别用了,没的叫我恶心。
  “佳话?我倒是不知道,觊觎友人夫君的卑鄙行径,也能称为佳话。
  “女子若都如权静书,谁还敢与人结交?”
  权夫人听得出,徐幼微在避重就轻,索性道:“我家老爷最是宠爱静书,训斥、责骂之后,终究是怕她煎熬成重病,到底是心疼,想成全她,请了苗尚书和常大人说项。”
  徐幼微仍是笑盈盈的,话仍是很不中听:“既然如此,这事情就不是我能管的了。终归要看太傅,是否愿意收一个自甘下贱的女子到跟前。
  “您也别多想,对这种事,我没有什么同意或不同意的。做正室的人,跟前添个小妾解闷儿,也是一桩乐事。小妾么,还不如一个矜贵的物件儿。
  “据我所知,你家老爷有两房妾室。这事情要是万一能成,往后,我少不得向你请教,如何让小妾有苦难言。”
  她犯不着为了权静书给权夫人留下善妒、不闲的话柄,言辞也就以嘲讽、警告为主。
  想来也是讽刺:自己的夫君被人觊觎,若是直接告诉对方没可能如愿,反倒会让人指责不够贤良大度。什么世道?
  而权夫人若是还有一点点冷静可言,定会因为她的警告退却,断了女儿的荒唐心思,把这事情翻篇儿。
  可惜——
  权夫人起身,深施一礼,“不论如何,我只请四夫人成全小女。”
  成全?徐幼微心生嫌恶,端茶送客,“凡事都不是一回两回便能有着落。下次再来,记得递帖子,若是又这样贸贸然登门,不要怪我琐事缠身,让您吃闭门羹。”语毕,唤侍书怡墨,“送客。”
  .
  外书房里,苗维落座之后,便定定地看住孟观潮,反复打量。常洛则是笑笑的,细品着大红袍的甘醇味道。
  孟观潮意态闲散地坐在书案后方的太师椅上,回视苗维,直到对方被他看得撑不住,错转视线。
  “你们来找我,不是为公务?”孟观潮问。
  “不是,是为私事,关乎你的私事。”常洛笑着,“我是想着,这事儿我不接,也会落到分量跟我差不多的人手里,那就不如接下来,看看热闹。”
  孟观潮微微扬眉,“什么事儿?”
  “有大家闺秀对你一见钟情。”苗维将话题接过去,又一次审视着孟观潮,“该。谁叫你长了一张男狐狸精的脸。”
  常洛笑出声来。
  孟观潮嘴角一抽,“没正事可说,就滚吧。”这两个熟人,他全不需遵循什么礼数。
  苗维却哈哈一笑,“等我把话说完,自然就走了。”之后,将权静书的事情言辞简练地道出,末了道,“我跟常洛的心思差不多,知道你最嫌恶这种事,但又想着,我不出面,权家帆也会请别的尚书、侍郎出面说合。那,还是我来吧,看看热闹也挺好的。”
  孟观潮听完,神色有所缓和,微微一笑,“如此说来,弹劾权家帆的那些折子,起码有一半所说属实?”
  “……”苗维与常洛俱是一愣。
  这太傅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到了这种时候,一点点得意也无,却只有对事态最冷静的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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