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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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以!”
  祝韶风想也没想便否决了祝繁的话,他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向来温和的眼微微泛红,“你不想伤她,便想伤我吗?”
  他在她还是个小女孩时便已然认定了,好不容易盼着她长大,如今却是要让他放手,叫他如何做得到?!
  若是从前,祝繁势必会为自己的拒绝感到愧疚,然后再纠结着要不要真的答应了她。
  可现在,祝繁看着这张脸,却是怎么看怎么觉着虚伪。
  心思转了转,她朝那不远处的一抹水绿色衣角,然后有些为难地叹了一口气,最后抬头红眼看着祝韶风,“韶师兄,给我点时间好吗?我不能只想着自己。”
  现在拒绝如果拒绝得太干脆了,那多没意思啊,她可是想跟祝华好好过过招呢。
  祝韶风以为她这是松口了,面上顿然一喜,渐渐也恢复了平日里的温和,抬手在祝繁的头顶摸了摸,说:“好,我给你时间,只要不让我等太久就行。”
  明年他便要准备上京赶考了,这一去便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在这之前,只有将他的繁繁娶进家门他的心才能安。
  祝繁忍着想翻白眼的冲动微微点了点头,遂抬首,有些踌躇地小声说道:“既然这样,那……韶师兄能不能去跟华儿谈谈,我到底是不好说,我怕她……”
  她未将话说得特别明白,且声音也小,通过余光,祝繁清楚地看到那抹水绿色又往外移了一些距离,不用想也知是在听她说了什么。
  祝韶风恰好背对着那方,自然是看不见的,现下一听祝繁这般说,更加确定她是因为祝华的关系才想着拒绝他的。
  于是他想也没想便接话道:“你放心,回头我去跟她聊聊,繁繁不必为此忧心。”
  祝繁抿着唇,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看上去便像是在害羞似的,看得本就喜欢她这娇俏模样的祝韶风心头大动,情不自禁地便俯身低头。
  祝繁心中一紧,意识到他想做什么后一把便推开了他,在祝韶风略微怔愣的目光下一笑,“你不正经!”
  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跑开了,而这回,祝韶风根本还来不及把人给拦下。
  但仅瞧着那轻盈的小背影他便满足地露出了一抹笑。
  算了,来日方长,也不急在这一时。
  ……
  转弯,藏身在稻草堆后,瞧着祝韶风也离开那地方后那块大树后的人影才现了身。
  看那张小脸上一副期期艾艾的神情祝繁忍不住勾起了唇,随即便转身朝家的方向去。
  祝华,来日方长,我便陪你好好玩玩。
  许是祝韶风忽然找祝繁表白了心意的原因,晚上时节村长跟祝韶风便没有来,祝繁吃过饭后闲着无事,就想着回房看看书收拾着睡觉。
  但这头她在房里刚翻开一本书,曹春花就在外头喊她了,说是她爹有事跟她说让她出去。
  曹春花是她后娘,在她娘离世后的第二年进了祝家的门,紧接着便生了祝华。
  对于曹春花,祝繁一直喜欢不起来。
  一想到这个女人是把她爹祝谏灌醉后爬上他的床后才进的祝家门,祝繁就打从心眼里觉着这个女人恶心。
  但恶心归恶心,祝繁还是放下了手中的书开了门,门口正站着曹春花。
  暗红色对襟套裙包裹下的身形娇小玲珑,墨黑的长发绾成妇人髻,头上戴着上回她生辰时祝谏送的发簪,白净的脸差不多巴掌大,眼角含春的,瞧着倒像个双十年华的姑娘。
  因着祝谏是村里唯一的教书先生,村里有孩子的都把孩子送到祝谏名下念书,靠着祝谏教书的收入,家里自然比其他家好过上许多,相应的农活也轻松些。
  比起其他家的女人,曹春花的日子明显要好过上许多,更别说她打从很早开始就是村里的一枝花,模样自然不差。
  狐狸精!
  祝繁看了曹春花一眼,心里暗骂,对上对方的一脸假笑,她冷嗤一声直接关了门一句话都未同曹春花说就走了。
  “诶?你!”曹春花气结,想说什么,却见人家已经转了弯,心里顿时一狠,气得跺脚。
  祝繁听着她的声音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几步路就到了堂屋,她爹祝谏正坐屋里喝着茶。
  “爹,”祝繁进门,懒洋洋地喊了一声就往边上的凳子上一坐,看都没看祝谏一眼就从桌上抓了一把别人家送的南瓜子儿来剥。
  祝谏一身书生气质,斯文儒雅,见祝繁态度散漫,当下皱起了眉,“看看你,像什么样子,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坐好!”
  祝繁闻言看了过去,不情愿地挪了挪屁股,张嘴就把剥好的一颗瓜子扔进了嘴里,正好见曹春花也在这个时候进来了。
  她顿时没了吃东西的心情,百无聊赖地看向祝谏,说道:“坐好了,说吧,什么事。”
  村里的人要把她当做活祭品时不管是她爹祝谏还是家里的其他人,除了外祖母,没有一个人想着要救她。
  他们叹命,认命,除了让她也跟着认命外什么话都没说。
  甚至到她被活埋之际这个男人也只会说让她认命,也正因如此,祝繁对眼前的这个男人再也做不到像从前那样尊敬。
  祝谏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尽管长相斯文温和,但常年在私塾里磨砺出来的威严却是在的。
  他见祝繁这种态度,当即来了火,怒道:“你给我站起来!”
  “啪”的一声,茶几被他拍出一声巨响,连曹春花都下意识地神情一凝,但下一刻便在心里忍不住偷乐起来。
  她跟这个祝繁早就不对盘了,整个家里也就这个老二最难搞,到现在还不愿叫她一声娘不说,甚至还处处跟她作对,她正愁找不到机会整治她呢。
  这不,自找的。
  祝繁怎会不知曹春花的那点心思,心里觉着好笑,当即就毫不掩饰地翻了一个白眼,然后当真站了起来,等着祝谏说话。
  祝谏抿紧了唇,也知对祝繁她娘有愧疚,于是也就没有再训斥,放缓了语气开口道:“最近,你跟韶风那孩子怎么样了?”
  果然来了……
  祝繁无语,装作不解问:“韶师兄?什么意思?”
  闻言,祝谏气结,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后说:“姑娘家不知矜持为何物,还好意思问我?”
  亏得他还被人称一声“先生”,自家的姑娘都未教好,他都快没脸见人了。
  祝繁又想翻白眼了,但她忍住了,“女儿不明白,还请爹爹明示。”
  她不就是性子大大咧咧了点儿么,至于说成这样么,况且她也没跟那祝韶风怎么样啊。
  祝谏看她摆明了一副心口不一的模样险些就忍不住又要发火,但一想起自己要说的事,终究忍了下来。
  “近期不要跟韶风那孩子见面,在家让你二娘教你做嫁衣,三个月后准备出嫁。”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不仅让坐在他边上的曹春花始料未及,也让祝繁目瞪口呆,更让刚走到门口的祝华摔了手中的茶具。
  第六章 争吵,反咬一口?
  “你说什么?”祝繁皱眉,难以置信地掏了掏耳朵看着祝谏,以为自己听错了。
  而这个时候的她哪里还管得上站在门口的祝华,心道:不对啊,她不是都跟祝韶风说了给她时间考虑么?
  怎么才一个下午的事情就谈婚论嫁了??
  祝谏对她的态度很是不满意,眉头跟打了结似的,“什么说什么,瞧你这没规没矩的样,就你这般,以后如何相夫教子。”
  已故的夫人跟大女儿都是温温柔柔的性子,怎么到了他这二女儿身上就成这样了?
  “不是,”祝繁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摇了摇头问:“谁要嫁人了?嫁给谁?”
  没搞错吧?
  祝谏抿了抿唇,甚是不悦地解释道:“还能有谁,自然是你跟韶风,除了他,你还想嫁给谁?”
  韶风那孩子是他最得意的学生,能让他当他家的女婿他自然是高兴的,就是担心自己这二女儿……
  “谁说我要嫁给他了?!”祝繁炸毛了,瞪着祝谏有种无言以对的感觉。
  先不说自己本就没打算嫁给他了,什么叫“除了他你还想嫁给谁”,难道在她这亲爹眼里她的市场就已经差到了只能嫁祝韶风的地步了?
  祝谏也跟着炸毛了,“腾”地起身,厉声道:“像什么话?!这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婚姻大事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村里就属你跟他走得最近,你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
  曹春花没想到会突然说起这事,加之外头祝华,她又知晓自己女儿的心思,于是便起身想先把父女俩给平息下来,毕竟她不想让自己女儿伤心。
  只是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动怒的祝繁给截住了。
  祝繁瞪着祝谏,眯了眯眸忍着怒意道:“什么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轮不到我说话了’?我是人不是物件,你做决定的时候有问过我的意见吗?你何时看到我想嫁给祝韶风了?”
  是,她承认之前的确跟祝韶风走得近。
  但她自认没有做任何的越矩之事,两人在一起经常谈论也不过是些书本知识,怎么在他们眼里就成了风花雪月了?
  更何况重生后的这半年她几乎就没跟祝韶风说过话,村里的人难道是瞎了不成?
  “混账!”祝谏怒道,“我做决定何时需要问你的意见了?!祝繁,你别太恃宠而骄无理取闹!”
  念及这孩子从小就没了亲娘,就算没有那件意外,他也有想给两个女儿找个娘,但事后才明白,终归不是亲的,女儿们的心里到底存着隔阂。
  老大还好些,性格温顺,跟她娘一样温柔懂事,这一点上他是很放心的。
  但只有这个二女儿繁儿,是他如何都放不下的,然她的模样却又是最像他那已故的夫人婉柔,比起老大自然要偏宠些。
  谁知,竟宠成了这样的一副性子。
  “我恃宠而骄?”祝繁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爹,忽然有些想笑,而实际上她也笑了。
  “你什么时候宠过我了?我又什么时候骄了?爹,摸摸你的心问问你自己,你真有管过我吗?”
  娘生她时难产,之后月子都没坐满就走了,她从小就是个没有娘的孩子。
  但她并未因此感到难过,毕竟她连她娘的模样都没见过,更别说那所谓的母女情了。
  只是她爹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在她娘才走一年后不久就跟别的女人上了床,甚至还把人给娶了回来,更甚至在有了祝华后便对他们姐妹不闻不问。
  村里的人都说她爹对他们三姐妹是一视同仁,没有因为祝华是后生的就不疼不宠,也没有因为曹春花给他们家生了一个小儿子就对他们姐妹视若无睹。
  祝繁只想说:放屁!
  他们都只看得到祝谏在外头塑造的形象,却不知道在自己家关上门后的模样。
  正因为曹春花是后娶的,所以他们对祝华是骂不得打不得,就怕外头的人知道了说他们先来的欺负人家后来的。
  而她爹呢?
  在七年前曹春花为他们家添了一个男丁后他便彻底变成了祝华跟小儿子祝钰的爹,反倒她跟祝芙才像是他跟外人生的女儿。
  她至今都不会忘记自己在看到她爹怀抱着小儿子祝钰一边逗弄年纪尚小的祝华时的情形。
  她跟姐姐祝芙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长大后才明白,那是一种名叫“心酸”的感觉。
  可现在呢?现在这个人竟然还敢跟她说“恃宠而骄”?真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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