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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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秋悄悄地看了眼林教授,发现林教授也在看自己。两人迅速收回了视线,谁都没再说什么。
  余秋不知道在场的其他人有没有经受过红未兵的折磨,听到这三个字会不会勃然变色?
  然而起码从表面上看,共同的偶像与精神领袖让大家在这片土地,找到了一种莫名的亲密感。
  翻译悄悄给大家解释:“现在已经过了最壮大的时候,如果是60年代末期,也就是前几年,那才是真正的盛况呢。《东方红》这些伟大歌曲的唱片,比流行歌星的歌曲好卖多了。这完全是人民自己的选择,主席的精神普照世人。主席语录是最畅销的书。大街小巷散发的报纸上都印刷着主席指示。大家都期待着按照主席的思想领导解放五大洲受苦受难的人民群众。中日两国人民的友谊源远流长。”
  作为穿越人,余秋听的这话,只感觉呵呵,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可真是微妙啊,所有的感情其实都是为国家利益服务的。
  虽然听上去很残酷,很不正直正确,但实际上小孩子才谈感情,大人只讲利益,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变化,与其说是长久以来的民族感情,不如说是政治利益的需求。
  与2019年的人想的不一样,余秋穿越过来之后就发现国人并不讨厌日本人。因为大家将日本侵略者与普通的日本人区分的非常清楚,这是最高领袖特别指示过的,没有谁会怀疑。普通日本人也是战争的受害者,他们同样很痛苦。国内支持日本人民同美帝做斗争,反对美日安保条约。
  像田雨、陈敏他们压根就不知道难京大图杀是怎么回事,国内也没有任何活动来纪念或者宣传这件事。余秋也没在历史书上看到过相关的记载。
  其实想想也正常,一切以政治为纲,现在的斗争主要是阶级斗争,民族斗争不是重点,世界上所有的无产阶级都要联合起来共同推翻压迫劳动者的政权,在这样的思想背景下,国与国之间的矛盾就被弱化到最低点。
  余秋现在对于这些已经不觉得不可思议,解放世界的思想在现在好像是个普遍的价值观。
  她只有些好奇:“那为什么这两年气势下来了?是日本政府进行了镇压吗?”
  日本好像没有经历过社会主义国家制度阶段,由着民众如此闹格命那是件不现实的事。
  任何政府都要消灭跟他相背左的意识形态,以维持社会的稳定。
  翻译表情微妙,嘴里头嘀咕了两句什么,余秋没能听清楚。
  后面也由不得余秋再问,因为他们今天要正式开始访问的行程。
  汽车将他们送进了大学医院,他们要在这里跟对方进行交流。
  林教授作为中国妇产科学的权威,上台讲述了目前中国妇产科肿瘤学的研究进展情况。
  余秋则被当成外科大夫,讲述开展显微外科手术以及宫腹腔镜手术的经验。她的工作比较简单,因为代表团特地带了以她为主角的医学纪录片。直接上电影播放的形式肯定要比干巴巴的幻灯片讲解来的更加形象生动直观。
  这几部医学纪录片造成的轰动效果,完全超过了代表团先前的预期。
  他们一开始带上纪录片的主要原因还是担心余秋情绪不稳定,到时候没办法站上讲台说说自己主攻的方向。没错,在代表团人眼中,余秋其实更加接近于外科大夫。
  一部纪录片放完了之后,日方出席活动的医生主动提出还想看剩下的纪录片。
  随着影片的播放,他们看向余秋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余秋得承认,一时间她感觉巨爽,她甚至忘了自己穿越人的身份,忘了她自带作弊器,只觉得无比自豪。
  是的,出了国之后你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爱国,你会拼了命地希望因为自己,所以国家被人更高看一眼,你会害怕任何投向你的轻视目光,是因为你的国籍。
  没有人能够真正的坦然做到一视同仁,就连她的男神都承认他首先是中国人,然后再是共产党人。
  余秋坐在众人面前,面上保持平静的神色。天知道她现在一颗心到底是在怎样的翻滚沸腾。
  就当是穿越红利吧,让她享受这一刻的高光。她承认强烈的虚荣心已经让她顾及不了其他。她的祖国虽然不够繁荣,却仍旧是伟大的祖国。
  原本预定持续一上午的欢迎以及参观仪式,由于播放纪录片的缘故,一直持续到中午,余秋才能够站上讲台,简单对于影片的内容进行补充说明。
  如果不是因为时间太迟了,已经到了中午用餐时间段,台下踊跃的发言提问说不定能够持续到天黑。
  主持人出面做了安排,余秋跟着代表团的人先出去吃饭。
  他们迈出的礼堂,走上过道的时候,前面传来了吵嚷的声音。
  一个手里头挥舞着解放全人类红旗的男青年跟医院的安保人员发生了冲突,不是余秋突然间认识日文了,而是那红旗上印着的就是标准的汉字。
  瞧见他们的时候,那男青年大声喊着:“伟大的无产阶级万岁。”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朝发生骚乱的地方投去目光,余秋的视线则落在了翻译身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男青年大声嘶吼着:“我要见主席,我要见主席!是不是坏人劫持了主席,他周围包裹着坏人。无耻的林飚,他毁灭了主席的理想,所以主席才从尼克松握手的,对吗?太肮脏了,怎么可以玷污伟大的格命,怎么可以同美国人握手?我的战友们都自裁了,他们要用鲜血唤醒主席,让他不要在错误的泥潭中越陷越深。我没有死亡,我还活着,因为我要亲口听到主席的承诺,我要他亲口给我个解释,为什么要背叛伟大的格命?”
  余秋的眼睛不由自主瞪大了,这是个日本人,但是学过中文,发音相当流利,最起码他说的每一个字自己都听懂了。
  她努力消化这人所说的事情,突然间反应过来,之前翻译微妙的表情,看样子这几年红未兵组织式微,跟1972年中美外交破冰具有一定的关系。
  这些一直将美帝作为两国共同敌人的年轻人,大概感觉自己遭受了背叛,所以反应才如此激烈。
  安保人员拦着那年轻人。跟随余秋他们一块儿走出来的日本医生也有人出面过去安抚那年轻人。
  余秋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只能目光一直盯着翻译看。可惜翻译并没有给出解释,而是按照接待方面的安排,直接领他们去餐厅用餐。
  这一回大家是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简单的祝辞之后,众人埋头用饭。
  中国代表团的人都吃得心不在焉,余秋的视线更是时不时就瞥向翻译。
  大概是因为她的目光太过于执着,吃过饭去休息室简单休整的时候,翻译不得不硬着头皮,压低声音给他们做含糊其辞的说明。
  刚才那人是赤军,所谓的赤军就是日本的红未兵。
  他是一位真正的格命者,因为他的格命行为可不仅仅是游行串联,而是切身进行格命活动。
  他出身大地主家庭,在东京上大学没错。
  这个时代的赤军并不是什么小混混之流,他们当中的绝大部分人几乎都是家境富裕的中产阶级,而且都接受了高等教育。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大概只有在衣食无忧的条件下,人们才能够有更崇高的理想追求,那就是解放全人类。
  一开始赤军组织在日本国内并不受控制,日本在这方面放的挺开,允许各种思想流通。但是后来赤军开始在街上挖战壕,囤积弹药,日本政府才觉得这事儿不对劲,开始有警察采取相应的措施,要控制他们发展与行动。
  这也是导致日本赤军组织式微的一个重要原因。今天出现的那位红未兵,他是真正的扎根于农村的典范。
  他回家之后动员大地主父母将土地分给周围的农民,然后又号召大家变成真正的无产阶级投身格命,结果一开始对他表示欢迎的农民一下子全都变了脸,觉得这就是彻头彻尾的神经病。
  愤怒的格命者同自己的家庭决裂了,他与志同道合的同志们一块儿去更偏远的地方,建立起他们的格命根据地。
  他还有了拥有共同理想的伴侣,两人同居了。
  然而乌托邦的美梦没有做多久,1972年,主席跟尼克松握手了,他们的世界轰然倒塌。
  他的那位同居女友感觉自己遭受了背叛,所坚持的事情不过是一场笑话。她想要离开,被他的同志们拉住了,双方发生了剧烈的冲突。后来女友愤怒地走了,听从家人的安排,嫁给了一位外科大夫,而格命者的同伴们则集体选择了自.杀,以图用鲜血唤醒主席。
  这位格命者,在激愤下直接割掉了自己的jj与同伴们的尸体丢在一起焚烧。伟大的主席倡导火葬,他们决定用自己最后奋力拼搏来唤醒主席的热血,继续领导全世界人民进行解放斗争。
  这人割了jj之后大出血,幸亏他的前女友,现在的外科大夫妻子担心自己先前朋友的生活状况,到底没有忍住,偕夫过来探望,倒是救了这个倒霉鬼。
  被他单方面宣布决裂的父母怎么能放下这个孩子,又辛辛苦苦从家乡赶过来,准备带他回家休养。
  然而先前决意扎根农村一辈子的年轻人却改了主意,他现在迫切希望可以与主席直接打开对话,他需要主席给予他回答,他还要继续格命。
  只可惜现在虽然中日建交,但普通日本人想要去中国走官方流程依然不现实。于是执着的格命者选择偷渡,叫日本海上保卫厅拦截了好几次,每次都闹得声势浩大,能够上新闻的那种。
  时间久了,这位格命者也有了一批新的拥护者,还有女大学生主动表示想要成为他新的格命伴侣,并不在意他已经做了自残的事。只不过他谢绝了同志的好意,他现在不能够成为他们的首领,因为他还没有接受到主席的最高指示。
  山不过来我过去,在他没办法自己抵达中国的情况下,这位格命者选择了迂回的方法,他的目光放在了访日代表团身上,随即通过这些来被主席派来日本访问的中国人能够从中牵线,帮他实现同主席的对话。
  这也是他今天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原因。
  中国代表团的人都听得目瞪口呆,搞医学的人政治热情似乎都打了折扣,他们当中的赤脚医生代表却没有途径知道这些事情。
  翻译叹了口气,像是感慨万千:“格命真的不容易呀,这条道路充满了艰辛曲折。”
  余秋一言难尽,只能默默地喝茶。
  半个世纪后,人们常常嘲笑此时国人的狂热,却不知这股狂热此刻席卷的差不多半个地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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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还是不贴背景资料了,防止被锁文。简单点而讲,当时革命狂潮不仅仅在中国,日本一代年轻人的偶像也是主席,感兴趣的可以搜索一下日本红未兵。另外中日关系有蜜月期,大概原因就像我文中说的那样。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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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为什么要开这个刀
  余秋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世界观都是混乱的。
  休息完毕, 翻译领着他们出去休息室, 准备进行下午的参观活动。双方要进行进一步交流。
  他们刚走到走廊边上就碰见位穿着和服的中年妇女。
  现在日本人穿洋装比较普遍,乍一眼看到穿和服的女性, 余秋还有些惊讶,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两眼。
  不想那妇女的视线对上余秋,立刻发出惊喜的喊声, 然后是一叠声的对不起, 又焦急地诉说着什么。
  她的话又急又快,面色哀婉, 语气恳切。
  翻译的眼睛越瞪越大,到最后直接摆手,没有将话传递给代表团,就自己表达了拒绝的意见。
  团长不由得奇怪, 主动开口问了句:“这位同志她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吗?”
  这话非常奇怪,他们人在异国她乡, 这儿是人家的地盘, 要说帮助的话也是人家帮助他们。
  可是眼前的女性给团长的第一感觉就是她在寻找帮助,而且寻求帮助的对象正是他们。
  翻译满脸一言难尽, 眉头都皱成一团了。他硬着头皮转达对方的意思:“这位女士是那位格命者的母亲, 她想请求我们帮她的儿子动手术。”
  翻译完毕后, 他不由自主的加了一句评论, “这也太荒谬了。”
  林教授问了一句:“她儿子受伤了吗?这儿的大夫拒绝给她儿子看病吗?”
  翻译连忙摇头:“不是的。”
  这下子他的脸更加像便秘一般, 简直难以启齿, “就是那个不是被他自己切断了吗?他母亲听说红色医生能够再造出来一个,所以想请我们帮忙。”
  她说的太过于晦涩,余秋眨巴了两下眼睛才反应过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格命者是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康健,可是格命者的母亲很担忧自己的儿子。年纪轻轻就没了命根子,他今后要怎么生活?
  无性婚姻何其脆弱,况且失掉命根子之后,人的性格也会大变。
  余秋甚至怀疑格命者现在的疯狂与这件事情有着联系,反正破罐子破摔了,他也不在乎了。
  不然的话,瞧瞧古代的太监啊,很多人都阴阳怪气,那也是在所难免的。
  翻译不停地表示荒谬。
  余秋也认为这事儿不靠谱。
  很简单,已经超出诊疗范围了。一个大夫都有自己的执业范围与执业地点,她跑到日本人来给人做荫荆再造术,这事儿怎么听怎么荒谬。
  再说了,就那位格命者的精神状况,给他做手术,辛辛苦苦忙的快死了,好不容易给他做了条新jj,最后他一激动,直接再咔嚓一刀砍掉又要怎么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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