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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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无忌嘴角一抽,俊美的脸上浮现出扭曲的笑意,他干脆的拿过手下的枪,一枪崩了还没有反应过来及将要发生什么的郭子,‘砰’的一声,郭子不敢置信的倒下,只有眉心的弹孔似乎还有硝烟缓缓飘出……
  “我最恨有人和我胡说八道!”顾四爷冷冷地道。
  第130章 130
  一旁的陆玉山手指间夹着烟, 对还在惨叫的廖大总管毫无多余的注意, 权当背景,走到发狠的顾无忌身边,脚尖踢了踢瞬间凉透了的前来报信之人的尸体, 声音冷静:“无忌,你也不问清楚?”
  顾无忌笑着把手中的枪丢给一旁的手下, 复翘着腿坐回靠背椅上,一旁燃烧的炭火火光闪闪烁烁,把他脸上一侧照得通红, 一侧没入黑暗:“陆兄,有的事儿, 你不清楚,现在有人要整我, 瞧瞧这仓库,再看看我的货船, 现在好不容易逮着这个吃里爬外的老阉人了, 刚好有人过来告诉我, 我哥出事, 这不会太巧了吗?”
  “更何况我哥身边我留了人, 出不了问题。”顾无忌眸色沉沉的看着半死不活的廖大总管, 看着这人双手几乎都要被融到地面上去,也无动于衷, 只有那放在扶手上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 暴露方才顾四爷的方寸大乱。
  陆玉山见顾无忌如此笃定, 却也无法安心。他虽然坐回了位置上,却是猛抽了一口烟,来缓解方才心脏几乎要停滞的痛楚,好似被谁拿捏了七寸,任什么风吹草动都能让他生不如死。
  这种感觉很新鲜,却也让陆玉山眉头紧皱,这不是好兆头,可路是他自己选的,他不后悔。要非说有什么不足,那便是对自己七寸的掌控力还不够大,这七寸长在别人身上,自己碰一碰亲一亲都要写报告打申请,既见不得光又无法真正揽入自己的圈子里保护起来,这绝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他看了一眼手指不耐烦点着扶手的顾无忌,说:“要不我回去帮你看看你哥怎么了,有时候再万无一失,也不能确定没有意外不是?”
  顾无忌顿时停下了敲击扶手的动作,扭头看向一大早就和自己出门办事儿的陆老板,颇有几分真心地笑道:“陆兄,不瞒你说,我也是这么想的,要不这样,今天你帮我的事儿我改日谢你,这老阉人就先关在这里,反正事情差不多清楚了,我先送你回店里,然后我直接回家去。”
  “这几日我实在是有些忙,说起来还没有好好陪我哥说说话,逛逛街,马上又是年关,陆老板估计也忙,我还麻烦你,实在很不应该,改天我定一桌大菜,咱们两个单独喝一杯怎么样?”顾无忌终于是站起来,和陆玉山一块儿走到烧得黑糊糊的仓库外面,踩着泥泞的雪水上了轿车。
  两人都顶着一头细碎的雪花,拍了拍衣裳。陆玉山一边拍,一边说:“不如我也去看看你哥吧,说起来昨天的事儿还没有和无忌你细说。”
  顾无忌摆了摆手,道:“不必了,我差不多清楚了。”
  顾无忌说得云淡风轻,可陆玉山却是微微一顿,察觉到顾无忌这是有意无意的在向他展露实力,告诉他不管自己和他哥怎么好,藏了多少秘密,做了多少事儿,都逃不过顾无忌的眼睛啊……
  陆玉山笑了笑,道:“那我就不多嘴了,你疼你哥,这是好事。”
  “可话又说回来了,既然无忌你都知道你哥和我昨天去查江老板手底下元小姐受害一事,那么今日报纸上全然没有我们查出来的真相报道……”陆玉山手肘撑在玻璃窗旁,气势难言,俨然与这京城鼎鼎有名的顾四爷平起平坐,甚至更为高深莫测,“这事儿我是说不出口,也不知如何劝解,你这好歹是他弟弟,不如你去说道说道?”
  顾无忌自有自己的门路清楚昨夜发生了什么。他熬了一夜,又是重新布置洋行货运一事,又是准备明年新茶的销路,还顺道一边看账一边听手下汇报哥哥在欢迎会上到家里一路的举动,最后一大早把自己小姑和司机送去给陈传家赔罪,一边由陆玉山帮着在京城火车站堵了准备离开的廖大总管,如同陀螺一样没完没了的处理事务,准备在年前进行属于他的反击。
  如今听了陆玉山一番话,真切的从中感觉到陆玉山对自家哥哥的关心有些超越界限,可却又似乎说得过去,毕竟他们互相是彼此的恩人,但顾无忌还是觉得不舒服。自从白可行那王八蛋当着他面跟他哥亲嘴后,顾无忌便也对哥哥身边的男性充满怀疑,凡事总会多留一份心。他一副感激的表情,好似很无可奈何一般,说:“陆兄,你和我哥认识也算有段时间,别的暂且不论,光他认死理这一点,你应当有所体会,虽然我一般说什么,我哥都听话,可我不想让他委屈自己,我得先看看我哥的反应再决定要不要插手阻止他继续当小记者。”
  “你们兄弟当真是感情很好。”陆玉山感慨,“就是亲兄弟恐怕也没有你们这样的。”
  顾无忌自打把顾葭接来京城,就没打算隐瞒顾葭对自己的重要性,听陆兄如此感慨,笑着说:“我们怎么样的?”
  “呵……我不好说,但这几日住在贵府,倒是听过几耳朵下人的闲言碎语,哎,不大好听呀。”陆玉山一脸为难,“我只能说,顾四爷平日里是干大事儿的,内务这一方面自然就顾不及许多,所以也正常。”
  顾无忌的确不怎么管家里内宅,他一个人的时候还好,独断专行,整个顾家都靠他生活,他对谁也没个感情,不讲情面,这也算是另类的一碗水端平。
  可突然的,来了个顾葭,摆明是来多份一份家产的,顾无忌处处维护,一副捧到手心里的样子,登时便让整个顾府的平衡出现裂缝。有心人要造几个谣,那实在不费吹灰之力。
  顾无忌大手一挥,说:“陆兄你但说无妨。”
  “行吧,就是几个碎嘴的老婆子总聚在一起说三爷是你的兔子,还说有人瞧见你们两个大白天关门在一屋子里不知道搞什么。我有心为三爷辩解,可到底是你们家的家事,我一个外人住在你们家里就已经很添麻烦了,不该管。”陆玉山叹了口气,好似很为这件事担心一样,“不说我说四爷,你与三爷感情好是一方面,日常接触与对话亲密又是一方面,你哥哥呀……是不是太黏你了一点?都二十好几的人了,动不动就和你亲亲抱抱,说出去不好听。”
  顾无忌最烦别人在自己和哥哥之间指手画脚,方才那人跑来胡乱报信,顾无忌就敢一枪崩了对方,可眼前这个说话的,是陆玉山,并非是可以一枪崩了的人。
  他情绪不高的‘嗯’了一声,敷衍道:“我哥想做什么做什么,不然我这么拼命为了什么?”
  陆玉山深深的看了一眼顾无忌,察觉到顾无忌不欲再和他说话,便理智地闭嘴,等车子到了顾府,两人一前一后的下车,就见从里面远远地跑来个少年,少年正是六儿,一脸严肃,见着顾四爷回来,立马就皱着眉,忐忑与犹豫尽在那双漆黑的瞳孔里。
  陆玉山光是看见六儿的神情,方才的云淡风轻、与顾无忌言语交锋时的稳如泰山顿时倒塌瓦解,双腿更是像是被什么人灌了铅一样,拔都拔不起来,可他刚紧张的要先一步冲过去,却见顾无忌早早不用六儿多说什么,就甩了六儿一巴掌,快步跑去了后院。
  六儿被打的头瞬间偏过去,嘴角都是被自己牙齿磕破流出的血,但他没吭一声,用手背随便擦掉,将血迹抹开,那猩红的血便大部分留在手背上,小部分呈现放射状划在他脸上。
  六儿快步跟着四爷,三人快步跨过两道大门,一边走一边组织语言,尽量简短地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清楚:“今儿三爷一起床去见了老太爷,兴许是吵了一架,老太爷还泼了三爷一身水,现在刚从外面请了大夫过来看,说是眼睛和脸上烫到的地方要冰敷,现在三少爷眼睛一直流眼泪,睁不开……”
  顾无忌心急如焚,咬牙切齿地冷笑道:“你现在同我说这些,早干嘛去了?”
  六儿没有回嘴,低着头站在门外,任由四爷和陆老板一阵风似的走进屋内,听见四爷声音都沉了下去,仿佛有些无措,又有些难以忍受的怒意,喊道:“哥,我回来了。”
  屋内很冷,没有开地暖,顾三少爷坐在卧室里的圈椅上,仰着头,身旁站着个招风耳的丫头小心翼翼的给他冰敷眼睛。
  冰块用布包着,很快就打湿了布,从里面淌出水来,四面八方的沿着顾葭漂亮的脸流下去,仿佛是大哭了一场一样。
  冬花丫头瞧见风风火火回来的四爷,胆小的缩了缩,随后便听见四爷对她说:“你下去,这东西给我吧。”
  冬花不敢有二话,忙不迭的把手里的冰袋从三少爷眼睛上拿开递给四爷,悄无声息的下去。
  顾无忌也正是这个时候才好好看了看哥哥的脸,只见他亲爱的哥哥脸上有着明显的烫伤,红了一片,眼睫毛湿哒哒的黏在一起,微微睁开一点,便看见里面红彤彤的全是血丝。
  顾无忌愣了愣,瞧见哥哥伸手想要揉眼睛,立马把哥哥的手捏住,一边把冰袋重新压在顾葭的眼睛上,一边心痛地说:“哥,你疼不疼?”
  顾葭没瞧见跟来的还有陆玉山,他方才睁开眼,模模糊糊的只看见了顾无忌,于是本来没什么事儿的顾葭只是听见这一句问话,就心中哽着一股子酸气,犹如火山爆发般涌出来,化作滚烫的眼泪,同巨大的委屈,融成和冰水一样透明的液体滑落。
  顾葭之前在顾老太爷面前又多硬气,在顾无忌面前就有多难受,他突然间连呼吸都带着哽咽,既试图让自己平静又无法控制,于是音色都充斥着撒娇般的鼻音,他说:“无忌,你先听我说,我有一件事儿求你,你答应是不答应?”
  “答应,我什么都答应啊。”顾无忌伸手给顾葭擦脸上的水珠,有的冰凉,有的滚烫,他手指测量每一颗水珠的温度,每碰到一个滚烫的水珠,便手指都僵硬一分,他说,“哥,你怎么这么傻呢?那老头子泼你水,你是不是就站在那儿等人泼你?”
  顾葭伸手握住顾无忌的手,说:“这是其次,我就问你,要不要跟我走去天津卫?咱们不要在这里住了,我真的不想在这里住了。我知道你想什么,想给我什么,可我不要!你也别傻乎乎的给顾家打工了,顾老爷子是故意把地契都卖了,他本身就没打算留给你什么,留给其他人什么,我们何必呢?何必在这里受人白眼,还不得好?”顾葭没有说顾老爷子不要顾无忌的话。
  顾无忌‘好好好’了好几声,亲了亲顾葭的脸颊,他甚至尝到了眼泪的咸味,于是舌尖发苦,手心刺痛:“哥,我们先搬出去,我们不在这里住了。”
  “不是的!是不要和顾家有任何联系了!”顾三少爷终于说出了他的心里话,“我不喜欢这里……无忌,这或许是你的家,但不是我的,你不用为我争取什么,我什么都不要,我也不在乎。”
  顾葭向来总是愿意为了弟弟隐忍,弟弟说什么,他都无条件的答应,可这回他不乐意了,他宁愿自私一点也不想要听见别人说弟弟和自己有什么苟且的话。
  所有人都不会理解的,他和无忌之间的感情,怎么可以是那种关系概括总结出来的?
  太恶心,也太令人难受了。
  “好,好,先不说了,我们现在就走。”顾无忌一把将哥哥横抱起来,视野里根本看不见陆老板,让汽车带自己和哥哥去和平饭店。陆玉山紧随其后的上车,其间沉默着,看着顾无忌哄孩子一样哄顾葭,下意识地搓了搓手上的烟灰……
  和平饭店里的经理亲自接待了顾四爷,送人上电梯,到五楼的套房里去,刚把顾葭放到床上,便又发现顾葭烧得迷迷糊糊神志不清了!
  之后又是请大夫,折腾了两个小时给顾葭打了一针,见哥哥睡过去了,才走到客厅,掏了两根烟,一根递给一直坐在客厅的陆老板,低声说:“出去抽?”
  陆老板烟夹在右手的食指与中指间,迈着长腿跟顾无忌出了门。
  门口有两个顾无忌的保镖守着,里面还有个跟过来的冬花盯着,因此顾无忌终于是能够歇一歇,和‘很讲义气’的陆玉山一同站在五楼的阳台口一面看雪一面抽烟。
  顾无忌忽地笑了一下,对陆玉山说:“陆老板,今天你也陪我转了一天了,不如你先回去?”
  陆玉山点点头,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拍了拍顾无忌的肩膀,说:“四爷,你今晚要留在这里?”
  顾无忌点了点头,黑发几乎遮住他的眼,他模样慵懒,吸了一口烟,吐出去的烟雾久久散不开,一如顾无忌眉宇间的凝重:“我哥从小身子不好,现在眼睛睁不开,发烧的缘由也模模糊糊,我得陪着。”
  “那你不告诉乔女士一声吗?我瞧乔女士也很关心三少爷的。”
  顾无忌缓缓眨了眨眼,说:“没必要,有我就行了。”
  “那可不一定呀。”陆玉山语重心长的说,“顾四爷,别介意我多一句嘴,今日我也瞧见了,三少爷明显很激动,定是受了什么刺激,所以他说什么,你都只是先答应,具体却不打算照做……”
  顾无忌看向陆玉山,没说话。
  “但有时候你想给他的,不一定是他想要的。就好像你认为他只需要你就够了,但其实他还需要乔女士,你这样拘着他,他又是个病人,憋坏了可不好……”
  顾无忌隐约感觉陆玉山的话里藏着话,但关于顾葭的事,他不需要任何人来告诉他该怎么对哥哥好!没人有资格!
  “陆老板,你该回去了。”顾无忌隐在阴影里的眼看着陆玉山,冷漠地说道。
  陆玉山却好说话的叹了口气,一副很为这兄弟俩着想的样子,说:“我知道这些话你不爱听,但这也是事实,你哥他不只属于你,还属于很多人……”
  说完,陆玉山就下楼,到一楼的时候,他的手下弥勒和张小桥已经办好了和平饭店的入住手续,把房门钥匙给了陆玉山。
  张小桥嘴碎,但看见七爷阴晴不定的脸,也不敢多嘴,只是陪着陆玉山走到饭店的外头,踩点似的看着五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三要打劫那五楼住户。
  也不知道陪着陆玉山在下面站了多久,烟头扔了一地,头上都满是雪花,张小桥和弥勒才听见七爷轻飘飘的哑声说了一句:
  “京城真冷啊……”
  第131章 131
  顾无忌站在楼梯口发呆, 他手冻得通红, 夹烟的手指头都僵硬得无法弯曲了,才想起来得回去,他不回去, 哥哥一觉醒来找不到自己可怎么办啊?他得回去。
  和平饭店的地毯采用了羊毛地毯,外国货, 手工编织,但是这玩意儿顾无忌卖过,知道这东西在国外不值几个钱, 但现在只要是什么东西打着洋货的名头,就能在国内卖出一个好价钱, 价格翻出四五倍,乃至十倍都不在话下。
  他那些弄去国外的茶叶, 分装打扮过后直接卖给英国皇室,那也是一大单子, 本来年前就可以收到外币, 结果这下不仅钱没了, 日后还能不能合作都成问题。
  不过这些在顾无忌看来都不是事儿, 任何问题的出现, 不管难与否, 解决了就是,若做生意太过顺风顺水反倒让他怀疑是不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如今这样正好, 不管是谁要整他, 大家年前把账一块儿算了,免得年夜饭都吃不香。
  他心中想着这个,走到门口却是问手下陈幸,陈幸与陈福是一对双胞胎,两人除了一个耳垂大一点,几乎没有区别,但顾无忌就是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将这两人分得清清楚楚,从未错过:“你闻我身上有没有烟味?”
  一边说,顾无忌一边还抬起袖子自己闻了闻:“我自己是闻不出来了。”
  陈幸兄弟两立马都闻了闻,说:“味道不大,三少爷现在正虚弱着,估计也闻不到,四爷不用太担心。”
  顾无忌淡淡‘嗯’了一句,看着陈幸把门打开,双腿却是如同灌了铅一样动不了,听到里面冬花有动静,才恍然地大步流星走进去,小声说:“我哥醒了?”
  冬花不太清楚,她伺候三少爷老半天,只瞧见三少爷眼泪从眼角流出来,也不知道是哭的还是因为受伤的缘故,可听三少爷嘴里不时哼哼唧唧,那大概是很难受吧……
  她正要询问三少爷要不要喝水,那嘴皮子都干得能撕下来一层皮了,但没开口说几个字呢,四爷就回来了。冬花同府上的人一样对顾无忌充满敬畏,但胆子也小得很,从不敢背地里说主人家的坏话,更清楚自己和那些府上的老人不一样,那都是有靠山的老奴,就好像童太太一样,是府上有情分的人,捅再大的篓子,老太爷知道了也护着呢,大老爷顾文武想要废妻那更是痴心妄想,可她什么都没有,和远房表哥的情分也少得可怜,只好本本分分的做事,希望老天善待自己这样的本分人。
  “不知道啊,我就是瞧见三爷嘴皮子干,想问问三爷要不要喝点水,或者我拿湿帕子帮忙打湿一下嘴唇,不然右边也要裂开口子啊。”
  顾无忌坐到洋床的侧面,裹着一身的寒意靠近顾葭——因为听从医生嘱咐,不能开地暖也不能开热水汀,所以房间里和外面比差不了几度,都冷得很——视线落在顾葭唇角的伤口上,他几乎是想去亲一亲这伤口,想凭本能的像动物一样给顾葭舔伤,但却忽地皱了皱眉,发现这伤口……不太对。
  “冬花,你出去。”
  顾无忌声音平静,已然不似方才歇斯底里要大夫给自己一个交代时吓人,冬花私心里觉得顾四爷当真是除了没有穿龙袍,那就是活生生一个皇帝在世!和戏文里头,爱妃一死就要太医们陪葬的昏君简直一模一样!
  冬花腹诽着,默默出去,顺便准备将门关上,可这一动作还没有做完,就又被顾四爷叫住,冬花心脏都要被吓得停跳,唯唯诺诺的说:“四爷吩咐……”
  “你把今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细致地同我讲一遍。”顾无忌走到客厅,一边倒了杯水,一边坐回床边,将顾葭抱起来靠在自己怀里,准备喂水。
  冬花拘谨的站在洋床正对面,盯着床上的锦绣小花,拼命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那个……就一大早我帮三少爷拿了花瓶,三少爷说是要去探望老太爷,但不好空手去,我就和小六哥一块儿帮忙,然后三少爷去了老太爷房里的事情我也就不清楚……”
  “你清楚什么?”顾无忌给顾葭喂水的时候,那玻璃杯子即便轻轻碰到了顾葭的唇瓣,将那下唇压下去,可怎么顾葭怎么都吞不进去,不张嘴,“哥,乖,喝点水。”他后一句声音明显温柔许多,像是在哄媳妇儿一样,又像是在哄这辈子唯一的孩子。
  冬花偷偷撩起眼皮,正想说‘我其他的就不知道了’却发现四爷自己喝了口水,然后捏着三少爷的下巴两人嘴对着嘴喂水。她脸皮顿时红彤彤的,手指头搅着衣角,眼神闪闪躲躲,生怕被四爷发现自己窥探了不该看见的事。
  可她也没有想想,四爷为什么没有避着人的原因,只当四爷狂妄自大唯我独尊惯了,所以根本不在乎她这么一个小小丫头的眼光。
  “杵在那儿做什么?我让你说话,就说你平日里听见下人们都说些什么?不要隐瞒,我很讨厌别人说瞎话骗我,蒙我,知道了吗?”
  冬花立马点头,说:“我、我知道,可那些都不是我说的,是本来就有谣言,后来今天谣言更是不得了,说是有人听见了您和三少爷……那啥,证据确凿,有伤风化、败坏门风……我觉得恐怕就是因为这个,老太爷才会和三少爷不对付吧……”
  冬花猜得八九不离十,话也说的委婉,生怕哪里说得不对,刺激到顾四爷这位皇帝敏感脆弱的内心,然后大手一挥把她拉去砍头。
  “好,下去吧。”顾无忌道。
  此时天色已晚,刚下午五点,太阳却早早就躲在了厚厚的云层后面,冬花走出房间,扭头就能看见京城大大小小的夜场都点了灯,外头处处燃了柴火,做饭吃,炊烟袅袅,混入寂静的白雪里,美成一幅画。
  门口的双胞胎兄弟也都认识冬花,哥哥陈幸作主,让冬花回府休息,冬花不敢走,下楼要来了一些晚餐,和陈幸陈福兄弟两人一块儿站着就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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