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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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这一步他们才突然感觉奇怪,什么鬼,刚刚不是考较学生么,为什么突然就让学生给治疗方案了啊!
  家属也很奇怪,明明平时很谨慎的样子,他们用什么药,还要问清楚,现在居然让对方开药?
  这学生口气更是见鬼的大,说一剂所有症状都好了。不知道是不是实习生,也没别证明实习身份的卡片,但这个年纪不是实习生还能是什么。
  “等等,是不是应该再讨论一下?”有人差点没控制住音量,看了一眼病人,又把声音放低了。
  大家都是这么个意思。
  “咳咳。”萧副院长咳嗽了两声,医生们看着他,心说萧副院长估计也有意见了。
  也有几个人想到萧副院长之前对黄总的耳语,内心觉得不大妙。
  萧副院长:“谢主任,你觉得这个治疗思路正确吗?”
  谢敏这才猛然回神,她还沉浸在刚才周锦渊所说治疗思路中的“一剂”,嘴唇动了动,神思恍惚地道:“是正确的。”
  想想萧母的医案,小周进医院的关系与门路,和萧副院长方才的奇怪表现。
  不会吧。她都有点震惊自己的猜想,甚至觉得心跳加速了。
  难道小周就是……
  “那待会儿你来审一审方子,斟酌用药!”萧副院长没注意谢敏的状态,只叮嘱道。
  其实,至少在这个病上,他和黄总已经很信任周锦渊了。
  刚才,周锦渊再次展现了他在诊治自己母亲时表现过的洞察力,没看过病历却把病情捋得极顺。但是,他还是很谨慎地要让谢敏审一遍药方,确保完全无误。
  但其他医生却觉得怪了,他们明明是找的谢主任会诊,怎么疑似实习生打头阵了。
  “萧副院长,这实习生还是规培生,还没有处方权的吧?”
  “他说能一剂平呃逆,哪来的依据?”
  “要不,还是直接让谢主任来开比较稳妥,开了又审岂不是浪费时间。”
  大家七嘴八舌提起意见。
  周锦渊很冤,“我不是实习生,我是咱们医院中医科新来的医师,有独立诊治权的!”
  咦,是新来的医师?中医科可没多少新人。
  有个年轻医生脱口而出:“你就是中医科那个金丹道士!”
  黄总:???
  周锦渊:修为什么时候涨的??!
  第8章
  周锦渊待过最大的集体就是道观,他都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单位都像三医院一样,弥漫着奇怪的八卦风气,而且具有浓烈的时代气息,肯定是年轻人在传。
  再这么传谣下去,他恐怕要原地飞升了。
  他看了刘淇一眼,刘淇默默看向天花板,作为八卦源头,他表示自己也没想到会传成这样……
  患者家属就比较懵逼了,之前萧副院长就在黄总耳边说了几句话,主要是介绍他母亲被周锦渊治愈的事,可完全没提到什么“修仙”。
  那个医生一说出来,其他人也都想起来了,没错,最近中医科应该就进了一个新医师,事迹在院内传得沸沸扬扬。
  “就是他啊,基本没什么病人,在诊室里打坐?”
  “画符的是不是他?”
  “是他吧,全院找不出第二个道士了……”
  不是他们不尊敬领导和家属的想法哈,但这样拿病人的病情当儿戏,不太好吧。
  黄总本来还对萧副院长很信任,一听大家窃窃私语夹杂着的语句,立刻犹豫起来了。
  他这个人,向来是不讲究迷信的,中医,他还可以相信,但道士?他就得掂量了一下了!
  一个在办公室修仙的医生,可是怎么听怎么不靠谱。
  周锦渊也很无奈自己在新单位已经这么出名了,当然,好像不是什么好名声,他连连喊冤:“谢主任,我就没事打坐了两个周天,后来就没了,也没有上班时间画符,我的符都是私人时间画的。”
  众人:……所以还是有画符!
  “萧院长,你,你们医院是怎么回事?”黄总的脸绿了。
  “小周是道士没错,但他的医术是家传的,这二者并不冲突啊!”萧副院长可不想背什么黑锅,立刻申明了起来。
  “我能说两句吗?”此时谢敏忽然说道。
  她在医院超过三十年了,平时各科会诊,与其他科室的同事合作不少,对她的人品和医术,大家还是信任的。
  看大家都安静下来,包括黄总也盯着自己,谢敏说道:“我们把周医生的个人情况放到一边,无论是他的辨证还是治疗思路,我认为没有任何问题,甚至称得上恰到好处!而且他具备资质,由他来拟个药方,我觉得没有问题,我也会审慎药方!”
  刚才她一直在想,如果彻底刨除偏见,小周极有可能就是那个她暗中揣摩许久的“前辈”医者,至少有八成把握。
  谢敏甚至有点期待,她考量过小周的辩证论治,实在无可挑剔。但要让她来拟方子,她只敢说三剂能看到效果,缓解病情,不敢说一剂而愈。
  所以,如果小周真的是那位“前辈”,这次又能不能重现此前一剂平呃逆的绝妙用药呢?
  用药如用兵,方药变宜间有无限可能!
  病房内一时无人说话了。
  谢敏都这么说了,众人都沉默下来。
  一个道士来做医生的确会让人不安,但是人家真不是实习生,谢敏都作保水平,萧副院长和家属也同意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即使他真年轻得过分,但无论中西医史上,都不乏年少成名的天赋者。
  “方子写好了吗?”半晌,谢敏打破了寂静。
  “写好了。”周锦渊把方子递给了谢敏。
  谢敏看过一遍,确认配伍和剂量上没有问题,就让刘淇跑一趟,盯着煎药。回过头来,再回味这用药与论治之间的丝丝关联。
  黄芪,丹参,补血活气,陈皮,清半夏,温胃……
  此方不可谓不严谨了,风格与谢敏看到的萧母医案中的制方风格一致。八成把握现在已经变作十成了,谢敏犹为感慨。
  谁能想到,她幻想中稳重老成的医者,会是这样一个年轻人。还是那句话,少年成名的中医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可周锦渊的另一个身份太迷惑人了。
  但仔细想周锦渊是家传医术,又觉得这样才符合世家子弟、自小学医的身份啊,只不过之前大家误会他罢了。
  在药煎好前,有的医生还被叫走先行忙碌了,三医院作为一个三甲医院,病人还是很多的。
  周锦渊就没什么可忙的了,中医科人气不高,他自己也没什么病人。
  黄总沉默了一会儿,问他:“你真的是道士?怎么年纪小小,就做了道士……”
  “我爸是道士,我爷爷是道士,我家几代都是道士。”周锦渊听他说的自己仿佛误入歧途,或者年纪小小万念俱灰一般,立刻说,“孙思邈,陶弘景不也是道士,京城中医界四大女科流派之一,还是从一个道观传承下来的呢!”
  黄总还真不知道这个,听他这么一说,立刻用手机查了一下,居然确有其事,内心顿时放心了许多。
  ……
  待到药煎好了,送到病房来,老人家便被扶起来,慢慢把药汤喝了下去。因为这些天一直反胃、呃逆,因此花了十分钟左右,才分几次缓慢喝完。
  喝完后黄老爷子继续卧床休息,再过了会儿,到了他吃饭的时间,心梗病发后几天内都是要持续心电监护,少量多餐的。
  因为呃逆、反胃、食欲不振等毛病,黄老爷子一直吃不下多少东西,这次饭才端到床边,他就脸色一变,喉咙发出声响。
  护士一看反胃了,立刻把痰盂拿来。
  谁知黄老爷子歪着头,一张嘴,打了个长长的嗝,“呃——”
  一秒,两秒,三秒。
  大家瞪着他看。
  无事发生,不但没有吐,那持续不断的呃逆声也没有再次响起了!
  黄老爷子脸上常伴痛苦之色更是无影无踪,砸吧了几下嘴,声音细弱地道:“……饿了。”
  黄总激动地原地蹦起来了,一击掌。
  好啊,好啊,真的不再打嗝了,连胃口都有了!
  “呃逆停止,食欲恢复。”主治医生脸上一喜,欣喜完后又生出感慨,竟真让这个小医师一碗药治好了。
  不过想到自己刚才也参与了嘀咕他画符的事,他可是尴尬得很。
  “咳咳,多亏了周医生,真是用药精妙啊。”主治医生这回改了称呼,不叫道士了,他和周锦渊握了握手。
  周锦渊伸出手去,顺口道:“不客气,主要也是刚才我一直在念经祈祷。”
  主治医生:“???”
  众人:“???”
  周锦渊被他们认真的样子吓到了,“干什么?我开玩笑的。”
  众人一擦汗,就他那个身份,开这样的玩笑,能不吓人么……
  “小伙子,谢谢你了。”这时候黄总的父亲,也低声说了一句。
  “您别客气,应该的。”周锦渊点了点头,“没事我们就不打扰老人家休息了。”
  “嗯嗯,多谢多谢。”黄总和他也握了握手,又拜托、感谢了一番主治医生,接下来可也不能就此放松呢。
  众人走出病房。
  萧副院长因为母亲的事,也对中医多了些了解,此时现学现卖起来:“中医常见一个词叫效如桴鼓,意思就是形容治疗效果像拿起鼓槌打鼓,一敲就响,疗效神速。”
  “贴切!可不就是效如桴鼓!”黄总赞道。
  谢敏也印证了心中所想,长舒一口气。一剂而愈,又是一剂而愈。
  如果说用药如用兵,那么周锦渊无疑是位名将,调度有方,破病情如斩关夺隘,势不可挡。
  ……
  回科室的路上,刘淇一直想说话,但因为谢主任还在,人家都没发问,他也不好意思。
  反正刘淇觉得现在自己完全相信周锦渊会烧山火针法了,刚才辨证之快准狠,简直让他大开眼界。自己诊治时还比较含糊,听完周锦渊的思路,简直如同拨云见日!
  “周医生,今天真是对你刮目相看,巧用干姜平呃逆。”直到快到科室了,谢敏才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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