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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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下轮到宁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林秋禾看着他一瞬间空白了一下的表情,才意识到她刚刚究竟说了什么。尴尬地笑了下,她才刻意控制着声音低声说:“毕竟,这些人都欺负到了我们头上来了。这里可不是清河国也不是雍尚国,他们敢在京城这般放肆,自然该有人教教他们规矩。”
  她说着后退一步抬眼看着宁卿,“难道不是吗?”
  “不,”宁卿双眼含笑,“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是该有人好好教教他们规矩了。这天下,还是以实力为尊的,没有实力就没有资格叫嚣。”
  林秋禾沉默地看着他,或许连宁卿自己都没有察觉,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整个人神采飞扬,连双眼都比平时更亮了一些。
  两个之间的沉默被打破,就继续朝着张府的方向走去。林秋禾低头想了许久,然后才开口:“你想去漠北?”
  宁卿脚步一顿,然后才大步又跟了上去,笑着道:“有这么明显吗?我还以为我隐藏的很好,连母亲都不知道呢。”他说着看了一眼裹着披风,显得格外瘦弱的林秋禾,“你呢,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天看了许多有关北方的书。”
  “我不过是个弱女子,打仗的事情……”她笑了笑,然后引用了前世偶尔听到过的一句话,“战争对女人和孩子说不!女人和孩子,在战争之中天生就是弱者。”
  宁卿点头,神色认真起来:“我确实想要去漠北,也许过年新年之后就会出发。”他说着迟疑地看了一眼林秋禾,然后才又看向远远张府门口点着的灯笼,语气有些怅然,“秋禾,年后若是我去漠北,只怕一走就是半年甚至更久了。”
  这次林秋禾难得没有纠正他的称呼,反而是沉默了片刻,然后才抬头笑着道:“那就先祝晋王殿下你旗开得胜,凯旋而归了。”
  “你……”宁卿停下了脚步,神色复杂地低头看着林秋禾,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你真的这么想?”
  林秋禾觉得在宁卿这样的注视下,她脸上的笑容都快僵掉了。她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消失,然后紧紧抿起了唇毫不示弱地回看宁卿,“我自然是真心希望你旗开得胜,凯旋而归的。”
  “我是说,我要离开这么久,你就只想到这些?”
  “……北方苦寒,我会预先调好足够的药膏,另外加快给你配好药酒的速度的。”林秋禾冷静地说,继而露出了一下笑容,“这么想来,若是王爷打胜仗论功行赏的时候,我岂不是也有贡献自己的力量?”
  她说着转身错开了宁卿复杂的眼神,朝着前面走去,“快去看看那个倒霉蛋吧,不知道他究竟怎么招惹到了那群人!”
  宁卿站在原地苦笑了下,旋即又露出了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跟了上去。“说不定不过是酒后闹事罢了。”虽然出手教训了那帮使节团的人,不过他对那个挨揍的人可没有什么好感。毕竟,一个大男人被揍到没有还手之力还是有些丢人的。若是没有实力,就不应该招惹比他强大得多的敌人。
  张府的门房看到他们两个连忙就让人进去了,还笑着道:“齐少爷吩咐了,若是林姑娘来就让你直接去前院的客房,那位客人已经被安排在那里了。”
  林秋禾点头道谢和宁卿一起朝着前院会偶尔安排一些病人的客房走去,远远地就听到里面传来嚎叫的声音。
  “轻点!轻……轻点!嗷嗷……疼!我说疼!”
  “听你叫得这么有力,想来也没有受什么重伤,随便涂涂药膏赶紧回客栈吧,免得宵禁了又要耽搁在这里。”齐林的声音出房间里面传来,接着就又是一声嚎叫。
  “疼!有你这样的大夫吗?我是身上受伤,又不是喉咙受伤……你、你、你叫什么,我要告你!”
  “抱歉,我还不是大夫,你要是不想接受治疗那么现在就可以走了!”齐林冷笑了一声,片刻之后门就被推开,他走了出来看着院子中站着的林秋禾和宁卿一愣,停住了脚步。而这个时候他身后又一个人冲了出来,“我说师弟,你也太不念旧情了吧?怎么说我们也是同门师兄弟,就算两年没见,就算我以前欺负过你,你也不用这么快就报复回来……”
  “呃!”说话的年轻人一愣,然后尴尬地笑了下,“让你们见笑了,哦,我之前就是被你们救了吧?多谢多谢。”那人说着又是躬身行礼,结果扯动了身上的伤口又龇牙咧嘴的叫了起来。
  “这是我在山东书院的时候,族学里面以为借读的师兄,叫李默一。”齐林深深吸了一口气,忍耐着给他们介绍了一下,“这位是晋王殿下,这位是我师妹林秋禾。师妹是正式的女医师,你若是不放心我的诊断的话,自然可以掏诊金让师妹帮你看看。”
  “这个,呵呵,大恩不言谢。林姑娘救了我一命了,我怎么好意思再让她劳心劳力。”李默一讪笑着,“有师弟你帮我,我就满足了。那个,再次多谢林姑娘的救命之恩。我药还没涂完,就不打扰你们说话了。”
  “我说你快点,不要耽搁到宵禁。”齐林在后面追了一句,李默一动作一顿,然后才进了客房。
  作者有话要说:卿卿说: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就算是病,老虎也是老虎~~~~
  ☆、第69章 阅兵式
  那天随手救下的李默一最终还是赖在了张府住下,后来过去上课的林秋禾才知道李默一还参加了之前的秋试,因为不擅长策论所以名落孙山。然而偶尔听他念几首自己闲暇时做的诗,林秋禾觉得他还是有些真才实学的。
  只不过,也许他的长处并不在于策论。
  这天林秋禾过来借书,只见齐林一个人在书房中看书,微微一愣问道:“李公子呢?”之前她来过几次,每次可是都看到李默一如同尾巴一样跟在齐林的身后跟他斗嘴的,怎么今天不见了踪影?
  齐林一顿,放下书道:“他去哪里都好,只要不再打扰我看书就好了。师父上次说等过了万寿节就要考校一下这些天我们学习的进度,这几天他在我都没有时间好好温书。”
  他说着难得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满和发恼,林秋禾见状笑着道:“我把这些天的笔记整理了一份,师兄要看吗?”
  齐林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才苦笑着道:“当然要看,师妹,还是你最好了。像李师兄那样的人……”
  “师弟,先生好像并没有教过我们背后说人坏话吧?”李默一的脑袋突然从书房的窗户外面露出来,对着齐林眨了下眼睛,然后才转头一本正经地对着林秋禾点头问好。
  “林姑娘好。”他说着绕过窗户进书房,“师弟啊,说起来你也快满十五岁了吧?不会到现在还没有去过教坊司吧?改天师兄带你去开开眼界,我跟你说,教坊司现在正在排练万寿节的献舞,领头的那个舞女漂亮得……真的如同仙子下凡一般……”
  他一脸的迷恋,啧啧了几声从书架上找出了一本书就盖在脸上窝在椅子中睡了。
  齐林无奈地忍下翻白眼的冲动,走过去推了李默一一下,“李师兄,睡觉就回房里去,师父回来看到你在书房睡觉会生气的。”见李默一没有反应,他又继续道:“若是你惹师父生气,我也就没有理由留你住下来了。”
  李默一立刻坐了起来,盖在脸上的书直接往下滑落,他反应迅速抓住了书,笑着道:“你说的对,在这儿睡也不舒服。那我就回房睡了,你可要努力,从小你的课业就落后其他人……”
  “知道了,你快去休息吧。”齐林把李默一退出书房,然后收拾起他之前抽出的书转头看向林秋禾无奈地笑道:“没办法,李师兄就是这种放荡不羁的性子。当年教我们的先生曾经说过,若是他性子不是这么不羁,也许三年前的秋试就能够金榜题名了。”齐林说着无奈地叹了口气,把书架收拾好,然后才帮林秋禾找她要借看的书。
  “后天就是万寿节了,据说当天早上会在城外举行阅兵式,向各国的使节展现本朝的兵力。”齐林兴奋地说:“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阅兵式呢,那天我跟师父请了假,到时候一起去看。”
  林秋禾有些心动,而齐林接着道:“晋王殿下之前提了,说是给我两个上城墙居高临下观看的名额。师妹,不用说这其中一个就是给你留的。你若是不答应,只怕师兄我可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林秋禾闻言笑了下,“师兄你越来越会贫嘴了,不过我也想看阅兵式,因此师兄你不用这那么多借口,到时候我来这边跟你会合就是了。”
  齐林点头,把林秋禾要的书递过去,“不过这两天师妹若是有空,可要记得过来跟我一起温习。免得万寿节之后考校成绩太差,被师父责骂。”
  对于这点林秋禾自然是点头称是的。
  转眼就到了万寿节,一大早林秋禾起身吃了早膳就带着青黛和红线去张府。齐林也早早就准备好了,两个人一起上马车,一驶入主街道就听到外面到处都是喧闹的声音。马车走走停停,比平时多用了一倍的时间才抵达观看阅兵式的东城墙。
  下面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没有办法上城墙的人都早早的排着队出城,而这边林秋禾刚刚下马车就看到了守在城墙下面的黑泽。
  黑泽也早就注意到了张府的马车,见林秋禾和齐林下车连忙就迎了过来。
  “齐公子,林姑娘,王爷忙着阅兵式的事物,特意让属下过来接两位上城墙。”他说着就示意两个人跟上,过去跟看守入口的侍卫低声说了几句话,就拿到两个出入的牌子递给他们,“因为人员复杂,城墙之上不时会有人检查,还请两位收好这个证明身份的牌子。”
  他说着带两个人上了城墙,上面几乎可以说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每个士兵都目光直视前面,手中紧紧握着长枪或者是腰间的刀。林秋禾上去之后低头看着那青石铺就的城墙,看着岁月在上面留下的痕迹,不由地有些感概。
  她这也算是站在贵宾席上看阅兵式吧?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勾起了唇角,加快脚步跟着齐林向前走,“前面就是自由观看区,再往前一点就是各国的使节团以及朝中大臣。”黑泽沉声介绍,并没有指出皇帝和各国的使节在什么位置,只是回头指了一个方向,“阅兵式从那边开始,开始是步兵,然后是重甲兵,接着是水军,最后是骑兵。之后还有各种攻城利器的展示,和实战表演。”
  “多谢你了,黑泽。”林秋禾见过黑泽几次,并没有因为他面无表情的样子下到,而这时候他们这边也开始汇聚人,她看了看左右道:“这种日子你定然很忙,我和师兄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忙去吧。”
  黑泽迟疑了一下才道:“那好,林姑娘若是有什么事情就找那边的士兵报上名字说找我就可以了。”
  林秋禾点了下头,目送他离开,这次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朝前走了两步站在垛口处,手轻轻地抚摸上了冰凉的青石看向远方升起的太阳洒落人间的阳光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一刻身后那些人们噪杂的交谈声仿佛越来越远,身边的人似乎都跟她再也没有一丝的关系,而她目光所及是宽阔的官道,是葱郁的树林,是这全天下的山川河流。
  她不知道她究竟这么站了多久,也不知道是否有人跟她一样看着城墙之下的景色想到了这许久,直到一声嘹亮的钟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嗡……”空气中似乎还回荡着那钟声的响声,然后一声嘹亮的号声划破天际:“集——合——!”
  “集合……集合……集合……”声音一道道传下来,一瞬间城墙之上的人全部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而在他们目力所及的地方一千五百名士兵正在快速随着号声集合,一排三十人,共计五十排的士兵在短短十息间集合完毕,然后领头的士兵快速从城墙所有人的视线中跑过去,停到一个位置站立。
  他身穿着黑色的制式军衣,胸前和背后都有皮甲护身,腰间有刀手中持长枪立在脚边。
  “京都步兵虎营一千五百人集结完毕,请陛下下令。”
  苍劲有力的声音在城墙之下响起,这一刻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然后就听到一个清冷而有力的声音响起。
  “振元十一年首次阅兵式,开始!”
  步兵虎营的将士纵横队伍整齐地从南方动作整齐划一的走了过来,黑色的军衣带着一股肃杀之气,而那脚步声更是如同猜在了每个人的心头一般,那种压迫感随着军队的靠近而加重,不少人都捂住了心口,而当队伍走到正中的时候猛然停下,然后所有人手持长枪立在脚边,只听到领队的那人大声呼喝。
  “杀!”
  “杀!杀!杀!杀!杀!杀!……”所有的士兵双手紧握长枪朝着前方刺出。
  无数的“杀”在空气中回荡,而一千五百名将士带来的巨大的压迫力果然吓得一些人发出了惊叫声,那些使节团的人甚至有些直接脚软跌倒在地上的。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有心情去嘲笑他们了,所有的人在最初的压抑和刺激过后都拼命地往前站,带着骄傲和对使节团的鄙视看着下面他们保家卫国的将士。
  “收!”
  令行禁止,城墙下面的士兵猛然收势,然后“嗡”的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长枪被他们死死扎入了地面。零头的将领抽出腰刀,往前用力一挥,似乎斩断了前面的万千阻碍一般。
  “开!”
  “开!开!开!开!……”
  阅兵式的开场就成功的在人们的心理留下了深深的震撼,接着的重甲兵和水兵更是一步一步更加深入地刺激着在场的所有人,使节团的人早已经脸色惨白了,然而这时候再也没有人关注他们。
  接下来就是本朝最为骄傲的骑兵,曾经有着三百骑兵扫燕州的美谈,更有着轻云十二骑的传说,整个大盛朝的人都是听着骑兵的故事长大的,在他们的心中大盛朝骑兵战无不胜。
  林秋禾虽然没有听过那些骑兵的故事,然而她知道,这次的骑兵是宁卿一手训练出来的,若是他不在这城墙之上,定然是骑兵领队的将领。
  钟声响起,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南方,然而这一次没有什么号声,而是清脆的马蹄铁落在石板上的响声,一匹浑身雪白的白马和他身上同样一身银色盔甲的骑士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下一秒几乎如同夏日奔雷一般的响声骤然在人们的耳朵边炸响。
  那一刻人们如同看到了万马奔腾的盛状!
  黑马黑衣黑甲,而领头一身白色盔甲的宁卿就如同最耀眼的箭头一般,带着冲破天际的势头如同闪电一般从众人眼前划过,下一秒他猛然掉头而身后紧紧跟随在十几米之后的马队瞬间如同被分流了一般往两边分开,他往回奔驰,而身后的马队也跟着他掉头重新会合在一起再一次带着雷点般的奔驰声回到了人们的视线中,最终停留在了预定的位置上。
  “下马!”
  他一声令下,身后的士兵整齐划一,带着盔甲摩擦的声音从马上下落,单膝跪下。
  “誓死保卫国土,誓死保卫国民,寸土不让,寸土必争!扬我盛朝国威!”
  #
  阅兵式前半段完美的落下了帷幕,林秋禾站在城墙上许久,就如同其他人一样回味着之前看到的一切,一直都没有回过神。虽然这个设想是她提出来的,有些细节也是她透露给宁卿的,但是她从来没有想到,他会以这种完美的模式把阅兵式呈现在她眼前,呈现在整个天下眼中。
  林秋禾相信,这次阅兵式必然会给前来观看的人留下终身难忘的回忆,以及一次心灵上的洗礼。
  “秋禾。”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林秋禾茫然地回头看过去,在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时才回过神,“你……”她开口,这才感觉到因为激动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跟我来。”宁卿低声说,趁着周围的人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拉着她的胳膊就越过人群,朝着一旁在往日供守卫城墙的士兵休息的城楼走去。
  林秋禾迟疑了一下,不过看守卫在外面的侍卫看着她过去连眼都没有眨一下,这才跟着走了进去。
  两人一进去,身后的门就被关上了。林秋禾差点就想要回头看了,还好及时忍住,只是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抓住了宁卿的衣衫。
  屋中人不多,只有两个人,全部是林秋禾之前见过的。
  一个是摄政王,一个是当年皇上宁邵哲。
  除此之外,只有一个站在阴影中的太监充当背景板。
  她眨了下眼睛,借着身形的掩饰偷偷戳了下宁卿的后腰——这是上演哪出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真心写得我热血沸腾~~~~~滚动~~~~~
  ☆、第70章 刺杀
  宁卿怎么也没有想到林秋禾的胆子这么大,当着皇帝和摄政王的面,在气氛如此讶异的房间中竟然还敢做出这样的小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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